林知暖攥着咖啡杯的手指泛白,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进掌心,凉意一直渗到胳膊肘。
她盯着总裁桌上那叠厚得能压死人的文件——昨天凌晨三点,赵明辉黑着两个眼圈把U盘拍在桌上时,说的那句“所有证据链都闭合了”还在耳边嗡嗡响。
手机震动声惊得她指尖一抖,咖啡溅在米色裙角上。
江砚寒握着手机的手悬在半空,屏幕亮着,显示着刚拨出的通话记录。
他抬眼扫过林知暖,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抽了张纸巾推过去:“李若曦接电话了。”
“她、她说什么?”林知暖慌忙擦着裙角,声音发颤。
“她说十点到。”江砚寒将手机倒扣在桌面,金属外壳与大理石碰撞出清脆的响。
他的指节抵着太阳穴,这是林知暖熟悉的——每当他强压情绪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赵明辉,去监控室盯着电梯,别让无关人员靠近会议室。另外,刘芳你协助收集一下相关资料,有情况及时汇报。”
“明白。”It主管应了一声,出门前冲林知暖挤了挤眼睛,试图缓和气氛,可那抹笑意还没爬上眉梢就僵住了——他看见江砚寒正盯着自己的背影,立刻加快脚步消失在走廊尽头。
刘芳也点了点头,轻声说:“江总放心,我会留意的。”
林知暖低头盯着咖啡渍,忽然被一只温热的手覆住手背。
抬头时,江砚寒不知何时绕到了她身侧,指腹轻轻摩挲她发颤的手背:“害怕?”
“不是害怕。”她吸了吸鼻子,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是、是担心你。”
江砚寒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个总把“我没事”“别担心”挂在嘴边的姑娘,此刻眼底映着他的倒影,像浸在晨露里的星子。
他喉间发紧,刚要说话,办公室门被叩响。
“江总,李小姐到了。”秘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江砚寒松开手,西装袖口滑下两寸,露出腕间那截褪色的红绳——林知暖知道,那是他母亲去世前编的。
他整理袖扣的动作顿了顿,转身时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冷硬:“带她去第三会议室。”
江砚寒和林知暖走出办公室,沿着长长的走廊向第三会议室走去,江砚寒一边走一边轻声安慰着林知暖:“别紧张,有我在。”一路上,林知暖心里仍有些忐忑,时不时抬头看看江砚寒的侧脸,想象着接下来会议室里的对峙场面。
经过茶水间时,她瞥见刘芳正攥着手机匆匆往会议室方向走,手机屏幕亮着,是截聊天记录——苏蔓晴的头像在对话框里格外刺眼。
林知暖心中一惊,意识到事情似乎比她预想的还要复杂。
第三会议室的百叶窗拉得严丝合缝,李若曦坐在长桌尽头,米色真丝衬衫下的肩膀绷得笔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与不安。
她抬头看见江砚寒,唇角扯出个牵强的笑:“砚寒,你约我来......”
“看这个。”江砚寒将 U 盘插入投影仪,蓝色光幕在李若曦脸上投下冷白的影。
资金流向图、登录时间截图、技术文档发送记录依次闪过,最后定格在那张“管理员权限自动通过”的系统提示。
李若曦的指甲掐进掌心,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望着屏幕上自己邮箱的发件记录,喉结动了动,声音有些颤抖地说:“这......可能是黑客......”
“黑客会连续三周凌晨一点登录苏蔓晴的账号?”江砚寒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赵明辉查过 Ip 地址,都来自你公寓楼下的咖啡馆。”他抽出一沓银行流水拍在桌上,“这些钱从你爸的私人账户转出,绕了七八个空壳公司,最后进了星辰科技——而星辰科技的法人,是你大学室友的丈夫。你以为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掏空江氏,让我尝尝你和你家人所受的痛苦,可你错了。江氏不仅仅是我的事业,它承载着无数员工的生计和梦想,你这样的行为,毁掉的可能是很多家庭的未来。”
李若曦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你查我?!”
“我查的是试图掏空江氏的内鬼。”江砚寒逼近两步,阴影笼罩住她,“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李若曦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你忘了三年前吗?你说要和我结婚,转头就取消了所有订婚宴;你说我爸的项目你会亲自跟进,结果招标会当天你飞了巴黎——就因为那个女人打了个电话!你知道我爸的公司因为资金链断裂差点破产吗?你知道我妈在病房里哭着说‘是妈妈拖累你了’吗?我觉得只有让江氏遭受巨大损失,才能让你真正体会到我们当时的绝望。我想让你也尝尝从云端跌落的滋味,让你知道被人背叛、被人抛弃的痛苦。”
林知暖屏住呼吸,她看见江砚寒的后背绷紧,指节捏得泛白,却始终没说话,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所以我要让你尝尝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滋味!”李若曦抓起桌上的文件砸过去,“苏蔓晴是我找的,一开始她贪图星辰科技的钱,答应帮我获取技术文档。可她这个贪婪自私的女人,后来在和星辰科技接触的过程中,发现了更大的利益诱惑,觉得可以利用手里的资料谋取更多的钱财,竟然背着我留了后手,想把我也推进火坑!”
“叩——”
会议室的门被撞开。
苏蔓晴喘着粗气冲进来,发梢沾着电梯间的冷气,眼神慌乱:“若曦姐,你别乱说话!是你逼我做的,你说只要我帮你,事成之后会给我好处,可我发现你根本就靠不住,我总得为自己留条后路!我也是没办法,星辰科技那边承诺给我更多的钱,我实在是经不起诱惑。”
“苏蔓晴。”刘芳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财务小姑娘举着手机,屏幕上是苏蔓晴和星辰科技负责人的聊天记录,“上个月十五号,你说‘江氏的技术文档下周就能拿到,价格按之前谈的’;十八号你说‘李若曦那边我会拖住,她根本不知道我留了后手’。”
苏蔓晴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撞翻了椅子:“我、我是被威胁的......”
“威胁?”刘芳点开另一条记录,“三天前你还在问对方要‘封口费’,说‘李若曦的把柄我都有,再加五十万我就把她也送进去’。你就是个见钱眼开、背信弃义的小人!”李若曦双眼通红,怒目圆睁,双手紧握成拳,冲着苏蔓晴喊道。
“够了!”江砚寒的声音像炸雷,震得桌上的文件簌簌作响。
他掏出手机按了几个键,“陈律师,带法务部来第三会议室。张总监,联系保安部。”
李若曦瘫坐在椅子上,眼泪砸在真丝衬衫上洇出深色的斑。
她心里既痛恨江砚寒,也痛恨苏蔓晴的背叛。
苏蔓晴试图往门外跑,却被赶来的保安拦住,她尖叫着去抓李若曦的胳膊:“你不是说江砚寒不会查这么深吗?你不是说......”
“带走。”江砚寒转身时,目光落在缩在墙角的林知暖身上。
她的手指还揪着裙角,眼睛却亮得惊人——那是劫后余生的光。
他走过去,将她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吓到了?”
“没有。”林知暖摇头,手指悄悄勾住他的小拇指,“我就是......有点开心。”
“开心?”
“因为坏人都被抓住了。”她仰起脸,晨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她鼻尖镀了层金,“而且......”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江砚寒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他望着她眼底的清澈,喉间的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他将她的手包拿起来挎在自己臂弯,指腹擦过她裙角的咖啡渍:“去买条新裙子。”
“不要。”林知暖拽住他的袖子,“这条我穿习惯了。”
走廊里,保安押着李若曦和苏蔓晴经过。
李若曦突然抬头看向林知暖,嘴角扯出个苦涩的笑:“你赢了。”
林知暖没说话。
她望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转头时撞进江砚寒温热的怀抱。
他的下巴抵着她发顶,声音闷哑:“以后,换我习惯你的习惯。”
当天晚上,江砚寒送林知暖回家。
到了家门口,江砚寒轻轻拉过林知暖的手,温柔地看着她的眼睛说:“今天辛苦你了,好好休息,明天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一定会让你开心的。”林知暖脸颊绯红,轻轻点了点头,目送江砚寒离开,一夜都沉浸在幸福的幻想中。
次日清晨,林知暖站在公司楼下。
晨雾未散,玻璃幕墙上映着她泛红的耳尖。
她攥着通勤包的肩带,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口。
风掀起裙角,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红绳脚链——那是她十六岁时在庙会上求的“姻缘绳”,当时她许愿说“要和真心待我的人永远在一起”。
此刻,那根红绳在晨风中晃啊晃,晃得她眼眶发酸。
她深吸一口气,仰头望向上二十层的总裁办公室。
阳光穿透薄雾,在玻璃上折射出细碎的金芒,像极了昨晚江砚寒说那句话时,眼底跳动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