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月在离开东州前,带着岑阙和贾士成搜集到的证据,到派出所报了案。
而后整理好资料,同时向律协举报了杨奇。
当晚,她乘坐高铁回到海川,在车上想了很久回哪住的问题,一到站,沈楚尧的电话打过来,她也省得犯纠结。
“江阿姨说你今晚回家,到了吗,我现在路过火车站。”
“这么巧?”江清月拖着行李箱出车厢,把手机扣耳边:“那带上我吧,我到站了马上下车。”
沈楚尧:“多久?过时不候。”
江清月哼一声:“行,那你走吧,我打车。”
沈楚尧:“……”
她调侃:“专门来接妹妹不丢人,沈总,好好说话才能积福积德……”
“东出站口,快点。”
“得令!”
回到家姑姑江茗迫不及待跑到地库来接她,“你这个江清月,是不是把姑姑给忘了,不回家就算了,电话也没一个,再不回来啊,我把你房间给松鼠睡!”
松鼠是姑姑养的阿拉斯加犬,沈青蹊去嵩光工作后送给她的。
江清月嗔道:“怎么不睡沈青蹊房间,他也不回家!”
“他这个月回得可比你勤快,”江茗搂她胳膊,“对了,刚才我还给他打电话呢,我说你回来了,他说明天也要回来,说是要旁听你打官司!还是你面子大。”
“啊?”江清月忽然开始慌了。
她和岑阙的事情闹这么大,沈青蹊会不会已经知道了?
他在东州律政圈里与岑阙有这么多共友,难保不会有人八卦到他跟前去。
八成是知道了。这可怎么办?
他那句“不要招惹思在”言犹在耳,自己那句“我们不熟”也是铿锵有力。
现在要如何解释?
老天,她甚至不能保证自己的亲哥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晚饭后,她和沈楚尧一块出去遛狗,准确地说,是松鼠体型过大,江清月担心最后变成狗遛人,于是胡搅蛮缠强迫沈楚尧同行的。
别墅人工湖边花香袭人,小狗在前头摇尾巴跑跑停停,人在后头缓步跟随。春夜里,柔和晚风扑面,江清月很久没有这样放松的时刻。
正静静享受这份宁静,沈楚尧在她身边语出惊人:“我觉得,你哥谈恋爱了。”
江清月脚步顿住,连带掐住了牵引绳,松鼠被勒住脖子,吐舌头不解地望着她。
沈楚尧说什么,沈青蹊谈恋爱了?还是他自己谈恋爱了?
她没有幻听吧,还是说,他是在说她啊?
怎么如此混乱,春天来了,全世界都在谈恋爱?
“谁?”她瞠目结舌。
“你哥。”
“哪个哥?别忘了你也是我哥。”
沈楚尧显而易见的不耐烦:“沈、青、蹊。”
“震惊,什么叫你觉得?”沈青蹊这个人,不可能会主动和兄弟分享感情状况。
“直觉,他这两次回来,很不一样,正在谈恋爱的人……”沈楚尧冷嗤一声:“显而易见。”
显而易见?是吗?
“会吗?”她继续往前走,眼神躲闪于夜色之中,“比如说?”
沈楚尧没跟上,仍站在后头,“比如你现在这种样子。”
江清月:“……”
“和谁?”
“和谁?”
两人同时开口。
从小一起长大练就的默契,在这个时刻,显得如此没必要。
江清月问的是,沈青蹊和谁;而沈楚尧问的是,她和谁。
“你和沈青蹊不是从来都不关心我男朋友的嘛?”奇怪了,以前从来没问过。
沈楚尧:“你这次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直觉。”沈总惜字如金。
“你都直觉管理企业的吗,姑父把生意交给你不会破产吧?”她顾左右而言他。
“难道不准?”沈楚尧语气无比嫌弃:“放心,足够你失业了有底气回家做老姑娘。”
江清月现在可听不得这些:“呸呸呸,你赶紧呸,我后天开庭呢你什么时候嘴贱不行?”
“和谁?”他今天怪坚持的。
“当然是和我喜欢的人,问那么多,”江清月转移炮火:“那沈青蹊和谁啊?”
“当然是他喜欢的人。”
“……”
行。三兄妹凑不足一颗坦诚的心。
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彻底切断了鸡同鸭讲的对话,江清月看是秦霜宁,朝沈楚尧比了个“闭嘴”的手势,这才接起来,笑眯眯的:“师父?”
她本以为这时候秦霜宁来电,是要指示开庭事宜,没曾想是应酬。
“明天中午赵主任在海川宴请他的老师,想起来你也是海川人,现在在海川,请你一块过去一趟,不影响你开庭筹备吧?”
赵主任?众胜的创始人赵允胜。
“请”字用得也太给她脸面了,不就是酒桌花瓶吗,江清月在陈嘉鸣那里攒足了经验。
心底里是有些排斥的,但一想到沈青蹊明日回家,这午饭可怎么吃得下去?不如出去躲一躲,正经理由何其难得。
她应承下来:“不影响,主任什么时候到海川,我提前过去接。”
“不用,就在海川大学知行大酒店,我把酒店邀请函发给你,中午准时到就可以了。”秦霜宁道。
“哦……”这倒是奇了,这么说她好像真成了客人,老板的事儿少问,只道:“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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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中午,江清月还是提前二十分钟来到知行大酒店,五分钟后,在门口接到了赵允胜。
她昨晚特意向同事打听了,赵主任出席重要宴请会提前十五分钟到达。
江清月看表,低声自语:“果然成功人士对时间的把控,精确到秒。”
岑阙也是,给她打视频几乎都是一个时间。
不过,昨晚他没打。男人闹脾气的手段就是如此低级。平时越聪明的男人,越是如此。
“江律师,这么早就到了?”赵允胜瞧见她,脸上笑容盈盈。他的助理跟在他身后,眼神中带有打量。
江清月留意到了,猜测是因为pdf的事,于是并不在意,也笑容满面打招呼:“主任好,之前不知道竟然和主任是同乡,太荣幸了。”
赵允胜:“我不是海川人,我是东州人,在海川念的大学。”
额……
“没关系,也是半个海川人,你现在是半个东州人,都一样。”赵允胜竟主动替她解围。
江清月真是窘迫,昨晚打听的时候就不能多问一嘴?
赵允胜似完全不介意,进了酒店,亲自与经理核对包厢和菜单,显然对本次宴请非常重视。
江清月只祈祷一会儿不要出错。
宾客于邀请函时间前五分钟来到酒店,赵允胜又是亲自下楼相迎,却让江清月在包厢等着。
包厢不大,装饰简单,这不是赵允胜平日的风格,约莫是所宴之人不喜铺张。
赵允胜的老师……
海川大学的酒店……海川大学的老师?
难道?
思及此,江清月到洗手间将口红擦去,改涂润唇膏,又将干练的束发改成半扎发,清爽又柔和。
片刻后,赵允胜领着一对中年夫妇出现在她的视野当中。
听到赵允胜的介绍,江清月内心的猜测被印证,脉搏不可抑制地跳成了地鼠机。
赵允胜:“老师,这是我们众胜最优秀的新人律师,江清月江律师;小江,这是我的恩师,岑教授,师母邝律师。”
心跳骤停却保持微笑,真是个技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