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岑阙有了经验,神态很快恢复如初,十分不解又一本正经地问:“到底哪里?”
上次说胸肌这次说腹肌,到底哪里?
江清月险些被自己噎到,她回答的话,他现在就给她看吗?光想想就已经让人血压飙升。
他的身材撑起西装很是有型,就比如当下,宽阔的肩膀屏幕都快盛不下,实在赏心悦目。
但她似乎没见过他穿别的更能直观展示身材的衣服,瞧他这副文质彬彬的模样,平日忙成陀螺哪有时间锻炼,那日v领浴袍露出的那一点也是冷白肤色,想必与腹肌绝缘。
这幢天上宫阙,内里装潢该不会是粉雕玉砌的吧?
江清月不以为意,想到反正天高皇帝远,他还要在法国尽调超过六周,于是掐着腔调稳定发挥:“成年人不做选择,你要这么问的话,可得为我的好奇心负责,以我如今对你的肖想程度,是绝不会满足于视频观瞻的,我现在想的都是,你什么时候才回国呢,会立刻来见我吗,会把我狠狠揉进怀里吗,我是先看胸肌还是先看腹肌呢?另外,我的肢体有时候不受大脑控制的,它会不会做一些不文明行为呢?我是一点都保证不了的。以上是我的免责条款,如果能够接受的话,回国请call,全国可飞哦~”
岑阙:……
“好了岑律师,有心了,我接受你的道歉,现在,我要去看看向女士是否已经安眠,你也该专心工作了,拜拜。”
江清月一口气说完,掐断了视频,猛猛一个深呼吸,这才稳定脉搏准备回病房。
还好没让岑阙看出,她是在医院走廊的窗台边工作。
刚收拾好电脑和工作文件,扭头,怔住。
“妈?”
向南琴目光幽幽站在不远处的病房门口,这个距离不近不远,江清月一时间无法判断母亲有没有听到她的孟浪狂言。
“还是睡不着吗?”她把笔记本、文件一股脑往公文包里塞,走过去:“什么时候出来的?”
向南琴神情有些恍惚,说话也磕磕绊绊的:“哦,刚刚,我,上厕所,开错门,睡了,已经睡了,你快回去吧。”
江清月不算放心,但也看不出什么异常,只当她是睡迷糊了:“我明天就开始休假了,你想吃点什么,我带过来。”
“护工会买,你多睡会儿不用早早过来,”向南琴说着,转身回病房:“快回去吧。”
“行,睡不着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能睡着,别操心了。”
次日江清月与赖雯斐早早地同时到了医院,病房一下子热闹起来,隔壁床病友高声称羡,羡慕向南琴有两个漂亮孝顺的闺女。
向南琴反应倒是讪讪,也不知是精神气差还是怎么。
江清月有些担心,借着外出买午饭的借口,又寻到主治医生那里打听情况。
她前脚刚出门,向南琴抓着赖雯斐的手,遮遮掩掩又犹犹豫豫地问:“斐斐啊,全国可飞,是什么意思啊?”
赖雯斐:……
“这个,阿姨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个词啊?”
“不是什么好词对吧,没什么,就是无聊看番茄小说,小说里提到的……”
“小说啊,金主文吧?阿姨你还挺时髦,这个词大概就是财色关系的行业用语,就是你想的那样,字面意思……”
“哦。哦,金主啊。”
“阿姨,这两天可别看这些霸总小说了,起起伏伏的哪受得了,保持情绪平稳舒畅最重要。”
恐怕舒畅不了了。
吃过午饭后向南琴要午睡,赖雯斐便先行离开了,江清月送走赖雯斐后回到病房,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她以为向女士又在焦虑,只好将主治医生的解释对她反复言讲。
“知道了,我睡了,你回去吧。”向南琴又在赶人。
“我已经放假了,哪儿也不去,你安心休息吧。”
向南琴翻了个身,背对着江清月,似乎是睡着了。
明早就要手术,到了傍晚,魏远带着他父亲抵达东州,入住医院附近的酒店,在外头用过晚饭后,给江清月打包了一份餐食。
向南琴开始禁食,只能少量饮水,江清月要给她倒水,她偏不,自己抱着保温杯有一下没一下地吹着热气,纯粹没事找事。
如果还看不出母亲是对自己有意见,她也别干什么律师了,眼见隔壁病人推着轮椅外出,病房里只剩下自己人,她才开口:“有什么事快说,别憋到手术台上去。”
忍耐一整天了,语气不怎么中听。魏远闻言跟着着急,但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江清月置喙,只敢眼神劝阻和关切,却反被江清月一个眼风示意他出去。
他便带着他父亲灰溜溜到门外去了。
向南琴垂着脑袋,一直叹气,抬眼,竟瞪了江清月一眼。江清月正要发作,却见母亲布满皱纹的眼角滑落一滴泪。
“这,到底是怎么了?”她语气缓和下来,坐到床边,抚上母亲的手臂。
向南琴甩开她的手,弯腰从床头柜将背包提溜出来,瞥了眼病房门,又偏过上身遮挡住,这才探手到背包底下,七拐八绕地取出一包巴掌大的布包,打开层层叠叠的布料,露出里头斑驳磨边的绿色存折。
她将存折塞到江清月手里,压低声音道:“这是给你存的,本来想再攒攒,在你婚前给你付个首付买套房子,这钱他们爷俩不知道,我自己攒的,你哥犯浑欠钱挨揍,我都没给他,你也别让他知道……”
声音里带了哭腔。
“怎么突然给我钱啊,我不缺钱……”江清月脊背冰凉,若不是对病情了如指掌,她都要怀疑母亲是想交代后事了。
“我住这儿两个月了,也看得出来你多辛苦,一个人在东州打拼不容易,我这一病,又给你添麻烦了,但是月儿啊,咱出生就是普通家庭普通人,这辈子做个普普通通的人就可以了,不用……不用过得太好!”
江清月眉头越蹙越紧。
“昨晚你打电话,我都听到了……”向南琴思及痛处,低声抽泣起来,垂着江清月的膝盖,“月,你糊涂啊,干什么要干哪个事儿啊!还是他职位比你高,强迫你的?”
江清月回忆了一番,短短几秒经历了一次头脑风暴,想到某种可能,忽然哭笑不得。
“妈——”这叫什么事儿啊,简直无从说起。
“月啊——”抽抽嗒嗒越哭越上头。
这样下去怎么能行?
正一筹莫展,手机铃响,是视频邀请声,这个时候会给她弹视频的有且仅有一位。
救星来了!她说再多也不如三方对峙。
她连忙摸出手机,的确是岑阙,却不是视频,是语音邀请。
顾不了那么多,她赶忙接起,开口就道:“岑律师,抱歉,可能要麻烦你……”
“我回来了。”对方估摸是听到她这个称呼,以为后边又是什么抽象发言,于是打断了她的请求。
江清月一怔。回来了?回哪?回国了?
不是,她昨晚说如果他回国会怎么样来着?
江清月倒吸一口凉气,表情惊惧,不敢出声。
眼前,母亲泪眼婆娑,眼神愤愤质询。
耳边,他低沉的声音也极富压迫感:“江律师,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