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后,武钢拿出一份由刘海中和闫埠贵递交的《讨陈杨檄文》,上面布满了众多手印与签名,递给了杨厂长,“杨厂长,这是院内及轧钢厂部分人提交的名单,他们对陈杨颇有微词,希望陈杨搬离大杂院,在轧钢厂也别再担任领导,得从学徒工开始做起。”
众人听罢,都觉得武钢下手太重。若是陈杨真要从学徒干起,那大学岂不是白上了?初中毕业都算不错了。
杨厂长沉默片刻,没有立刻表态,他看着名单上的内容,实在难以抑制笑意。这未免太过天真。
《讨陈杨檄文》?陈杨犯了多大的错?这种说法未免太夸张了。
“武代表,你多次提到陈杨品行有瑕疵,对此我存疑。但事情总不能只靠我们的主观判断吧?”
瞥了李主任一眼,见他还是一副替陈杨辩解的模样,杨厂长也放弃了指望。他转而面向武钢和其他人,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叫陈杨过来,大家当面问问他的具体情况。”
陈杨被叫来当面对质,这是个不错的提议。
在场所有人,包括武钢,都没有异议,唯独李主任例外。
武钢认为,既然要叫陈杨来,那就让他来好了。只要自己清白无愧,就不会有闲话。众人沉默不语,说明事情本身就没有问题。
李主任却有些不满,不是因为陈杨的做法有问题,而是他违背了自己的承诺——之前明明答应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会为陈杨发声。可如今一句也没说,怎能交代?
他心里其实并不希望陈杨出现。然而,这个决定出自杨厂长之口,且完全公正无私,既未偏向陈杨,也未偏向其他人。这种公平虽非李主任所愿,但在大势之下,即便他反对也无济于事。
“杨厂长说得没错,让陈杨过来对质岂不是更妥当?”
李主任急忙起身说道,“我去叫他。”
话音未落,他已经迈步准备离开。
“李主任,不必麻烦您了。”
杨厂长拦住李主任打算起身去找陈杨的动作,然后笑着吩咐办公室主任:“老王,你陪武代表一起去叫陈杨。”
“好的,厂长。”
王主任沉默寡言,甘愿充当工具人。
杨厂长希望维持自己的权威,不愿受武钢牵制,同时也对李主任采取了打压措施,这一系列安排堪称得体。
罢了,这如同神仙斗法之事,自己不过是个小人物,何必卷入其中?惹上因果可不好。
不值当,不值当。
李主任明白,尽管将来可能与杨厂长平级,但眼下仍需服从。杨厂长的指令不容置疑。
此时的李主任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武钢已被派出去找陈杨,再想为陈杨辩解已无可能。
罢了,就此作罢。
李主任万万没想到,杨厂长竟会如此行事。
与此同时,轧钢厂门口,闫埠贵与刘海中带领一群人赶来,贾张氏走在最前头,特意换上旧衣,显然是为了对付陈杨。
有这样的机会,她怎会错过?
至于秦淮茹,贾张氏早已将其遗忘,只当她是不知分寸、不知廉耻的女人,去妄想不该有的感情。
贾张氏自认应是贞洁典范,甚至配得上贞节牌坊。
众人气势汹汹地进入厂区,刘海中领头与安保人员沟通后,迅速带人朝办公楼进发。
当然,按理说刘海中该去车间喊人的,可他没去。他去了……这样一来,所有功劳岂不是全归闫埠贵了?
大杂院的人齐心协力完成了这件事,这种好事怎能让闫埠贵独占?
刘海中决定不行动,他已做好准备,等刘光天一到,就让他去召集工厂里签字画押的人。
刚从家中返回工厂的刘光天见到刘海中后,立刻跑回那群早已聚集的同伴间,激动地喊道:“兄弟们,来了!来了!走,一起去。”
大家觉得此事有望成功,过去看看热闹也好。
刘光天兴奋地跑到刘海中身旁,自豪地说:“爸,人都叫来了。”
“嗯,好。”
刘海中故作镇定地点点头,接着说道:“你再去通知我的徒弟们和其他签过字的人,让他们都来。”
“明白!”
刘光天处理其他事务或许不擅长,但这种事他乐意也擅长,似乎参与其中便是一种荣耀。
……
楼上的会议室里,王主任已将陈杨带来,李主任低头不语,不知是心虚还是另有原因。
杨厂长见只回来了陈杨和王主任,疑惑地问:“武代表呢?”
“厂长,我正要向您汇报。”
王主任说,“轧钢厂子弟学校的闫埠贵和我们厂的刘海中,带着人堵在办公楼下。武代表过去交涉了,所以我先带陈杨过来了。”
什么?
群众已经到了厂门口,情况比杨厂长预想的严重得多。
武代表为何介入?这不是厂领导能自行解决的问题吗?为何要让群众参与进来?
杨厂长虽愤怒,却强压怒火,努力保持冷静。
此刻需要的是理智而非情绪。
身为领导,必须展现应有的风范。
事情越闹越大。
李主任意识到,仅靠厂内协商已无法解决问题。
陈杨的行为必定存在问题,否则不会引来如此多的群众。
陈杨注定要承担后果。
想到这里,李主任原本的些许愧疚烟消云散。
陈杨确实有问题,具体是什么,他也不清楚,但有问题就好。这次暂不助他,也不会落井下石,毕竟他还认可陈杨的能力。
一旦陈杨被调至车间为学徒,便失去了上升机会。待自己晋升后,或许可以将他调至身边担任副手。
到那时,掌控陈杨不过是举手之劳。
就这样决定。
杨厂长努力维持厂长的威严与镇定,情绪平复后,他温和地对陈杨说:“陈杨同志,你带来的影响不小。”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刚来厂里没多久,怎会得罪这么多人?”
陈杨此刻并未示弱,反而是大胆地当众对杨厂长说:“或许这就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不遭人妒是庸才。”
众人针对我的原因,恐怕是嫉妒我的优秀吧。
其他厂领导听了这话,也无从开口。
都到这个份上了,还不肯承认自己的过错?
这嘴也太硬了!还说什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以为自己真的很优秀吗?
由于武钢平时很少参与厂内事务,大家都觉得他性格低调。他与陈杨并无特殊交集,自然没有理由针对陈杨。
或许是陈杨自身有问题,被武钢察觉后,直接选择针对他。
陈杨真是嘴硬得像只死鸭子。
“看来我们陈杨同志很有底气啊。”
杨厂长未置可否,只是继续说道:“陈杨同志,年轻人犯错不要紧,关键是要意识到错误并改正,这样才能更快进步。”
陈杨听着杨厂长看似劝诫的话语,却丝毫感受不到一丝真诚,反倒听出两个字:敷衍。
好像陈杨怎样都无所谓,杨厂长深信他的品行,任由他折腾。
换句话说,陈杨无论有何表现,杨厂长都能接受。
“我认为我没有错误。”
陈杨态度依旧强硬,“如果我真的错了,我会承认,会改正!即使没有改正的机会,我也愿意承担后果!但如果有人凭空捏造罪名强加于我,即便告到领导那里,我也绝不会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