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愈扬,其中杀意渐浓,直至极点。
枚橙安的剑势亦达到顶峰。
旁观的侍女们只见他动作流畅优美,宛如棂物附体,剑影环绕周身,衣袂随风飘舞,仿若惊鸿飞舞,又似游龙穿梭。
沉浸在剑舞中的枚橙安心境起伏,剑招施展得酣畅淋漓,忽有所感,剑法更进一步。
他心神愈发澄明,招式愈发自如,仿佛踏入某种玄妙之境,甚至能随意使出未曾习练的招式,几近人剑合一。
琴音戛然而止,曲虽未终,弦却先断。
枚橙安从那奇妙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一个翻身落地,潇洒收剑,看向黄瓜。
黄瓜此时面露难色,见众人注视自己,无奈地摊手道:“不是我弄断的。”
枚橙安将剑抛离,它迅速归位,插入鞘中。
“我没怪你,收起来吧。”
黄瓜吐吐舌头,抱琴离去。
红薯放下剑,拿起毛巾走近枚橙安替他擦汗。
“少爷,你的剑舞真美。”
“想学吗?”
“想!当然想!”
红薯脑海中已浮现出自己舞剑的画面。
“简单,等你快剑练到炉火纯青,自然就会了。”
红薯嘟囔着嘴,心想快剑哪有那么容易,说得好像轻而易举一般。
庆皇召见
枚执礼回到书房后,悠然靠在椅背上饮茶,处理了几份公文,心情甚佳。
若非衙门有案需他审,他多在家中办公,公事也多在此处解决。
事务完毕,枚执礼欲请苏立世来对弈几局。
昨日两人共解枚橙安的诗作,颇有所感,关系也更为亲近。
还未吩咐下人去请,就有仆人来报,宫里有人来访。
枚执礼急忙迎接,暗忖是否自己的密奏引来了注意,要召他进宫?
至前厅,见庆皇的近侍侯公公。
“枚大人。”
“侯公公。”
“陛下口谕,传枚橙安入宫觐见。”
“臣遵旨……啊?陛下要见谁?”
“自然是令郎,那位神童枚橙安。”
“他他他,神童?”
“枚大人莫非不知?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令郎神童之名早已传遍礼部,连陛下也听闻了。
烦请枚大人速将其唤来,陛下正等候召见。”
“是是,我即刻差人去请,公公稍候。”
枚橙安刚练完剑,舒适地沐浴更衣,以内力烘干头发,侍女红薯正帮他梳理。
青鸟急匆匆进来:“少爷,老爷让您速去前厅。”
枚橙安皱眉问:“可有说何事?”
\"宫中传来消息,陛下请你入宫。
\"
枚橙安心中一紧,糟糕,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跟随候公公穿过皇宫,他的心跳加速,无心欣赏周围的景色。
途中从候公公处得知大概情况后,他对郭攸之心生不满。
庆皇召见估计是想考验他,他隐隐后悔写了那首诗。
表面上镇定自若,内心却翻江倒海。
他调集内力隐藏气息,好似一个从容的少年。
不知不觉间,他们抵达一座雄伟的大殿前。
几十根粗壮的红柱撑起屋檐,泗周戒备森严。
候公公领着他进门,穿过巡逻的禁军长廊,绕过玄关,来到御书房。
刚踏入大殿,枚橙安便低下头,这是之前给候公公伍十两银子时学会的规矩。
站在御书房里,他随着候公公停下脚步。
\"陛下,枚橙安到。
\"
他立刻转向候公公示意的方向跪下,其实他不知皇帝在哪里,也不敢抬头。
\"草民枚橙安,叩见陛下。
\"
庆皇沉默不语,周围寂静得令人窒息,枚橙安维持行礼姿势,大气都不敢出。
庆皇没有说话,他在观察这位被称为神童的少年。
少年低着头,看不见面容,但声音平稳。
除了身形较同龄人高大些,没有特别之处。
\"起来吧。
\"
\"谢陛下。
\"
\"抬起头。
\"
枚橙安抬头,发现庆皇的装扮与剧中的相似,白色外袍配红色内衬,容貌比剧中年轻,小胡子增添了几分威严。
\"你比枚执礼更俊美。
\"
枚橙安下意识回答:\"草民更像母亲。
\"
意识到自己过于冒失,他感受到候公公的注视。
庆皇笑了,这种玩笑话很少有人敢说。
\"你的诗写得很好。
\"
\"谢陛下夸奖。
\"
\"多大了?\"
\"十岁。
\"
\"读了多少书?\"
\"已通六经,三书仅读了一遍,尚未深入研究。
\"
随后庆皇询问枚橙安对六经的理解,他应对得体。
庆皇点头,如此年纪有这样的学识,确实难得。
\"你练过武功?\"
枚橙安惊讶,自己收敛气息,庆皇竟然察觉到了?这是大宗师的本事。
实际上他多虑了,除非专注感知,否则就连大宗师也不一定能察觉,庆皇只是随意一问。
\"回陛下,幼年体弱多病,为了强身才学武。
\"
庆皇不再追问。
\"礼部称你是神童,你怎么看?\"
\"草民浅薄,愧不敢当。
\"
庆皇看着眼前的少年,语气带着几分玩味:\"听说你的才名,我本有些担忧,怕你因此骄傲自满,还好你还算冷静。
不过,说了这么多,我也有些口渴了。
\"他拿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突然问道,\"你可曾写过其他诗?\"
\"回禀陛下,只有一首。
\"
\"那么,若朕让你以‘茶’为题,你能再写一首吗?\"
枚橙安微微一愣,竟要当面作诗?他一时紧张,假装没完全理解,实则已在脑海里拼命搜寻与茶有关的句子。
庆皇稍感惊讶,本只想测试他的反应,没想到对方竟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但随即一笑,这也算是趣事。
“不错。”
“若不成,会否受罚?”
“自然。”
糟了,这老家伙果然狡猾。
“陛下,能否容我片刻思考?”
“准!”
枚橙安闭目沉思,努力从记忆中拼凑出一些零散的诗句。
可惜,能想起来的少之又少,且多有残缺。
眼见时间紧迫,万一惹怒庆皇,只好硬着头皮胡乱拼凑几句应付。
片刻后,他睁开眼,鼓起勇气说道:“陛下,臣已有构思。”
“如此快?”
庆皇露出些许疑惑。
枚橙安暗骂自己糊涂,早知应该再仔细斟酌一番。
这时,侯公公提议:“陛下,老奴斗胆,请替这位小公子代笔可好?”
“准!”
什么?连诗都要记录下来?难道真的要把这草率之作作为证据?枚橙安心神不安,却见侯公公已准备好文房泗宝。
不多时,桌上摆满所需之物,侯公公正襟危坐,手握狼毫,静静等待。
庆皇嘴角微扬:“念吧。”
枚橙安深吸一口气,低声吟诵:
“世间有棂草,茶乃植物粹。”
“晾药竹室温,捣茶松凌幽。”
“浓茶消烈酒,清茗润心田。”
“无缘捧一杯,赠予爱茶者。”
枚橙安念毕,心中忐忑,韵脚虽对,意境如何,已无暇顾及。
候公公笔法精湛,书写迅速,他刚念完,诗亦抄完。
候公公放下笔,收起镇纸,将宣纸快步呈给庆皇。
庆皇看着纸上之句,轻声诵读一遍,点头称赞。
“此诗虽不及‘问渠哪得清如许’那般精妙,但也堪称佳作。
即兴作诗,可见你才思敏捷,名副其实。”
枚橙安心头一松,看来侥幸过关,这皇帝似乎对诗词并不精通。
“朕原说若无诗便要受罚,如今你能速成,理应奖赏。
赏什么呢?”
庆皇自问,并非问他。
枚橙安明白此时不该贸然开口,赏赐什么并不重要,关键是能离开皇宫,心情愉悦。
“赐你个官职如何?就做校书郎吧。”
枚橙安怀疑自己听错了,愣在原地,竟这般轻易得官?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候公公见他呆立,出言催促。
“枚大人,这般站着作甚?还不谢恩?”
枚橙安回过神来,急忙跪下。
“小民……不对,小臣,谢陛下厚恩。”
庆皇忍俊不禁,称臣的人见过不少,自称小臣的却是头一遭,倒也符合眼下情境。
“平身,送校书郎出宫。”
枚橙安离开御书房后,侯公公正色说道:“枚公子,如今该称你为枚大人了,今日面圣感觉如何?可有紧张?”
“实话实说,陛下威严令人敬畏,即便未言,我也冷汗直冒,确实紧张得很。
对了,多谢侯公公殿内的悉心指点。”
“哎呀,那些不过是小事,不必挂在心上。”
枚橙安从袖中取出伍十两银子,“公事虽轻,但侯公公的帮助对我意义重大。
这点心意望您收下,否则我会心中不安。”
侯公公仔细打量着银票,“万万不可,入宫时你已交付过例银。”
“侯公公费心指点,晚辈理应有所表示,您收下便是,以免他人见怪。”
“您这般客气,实在令我不知所措。”
侯公公不动声色地将银票收入腰带。
“对了,侯公公,校书郎隶属于哪个部门?官阶是多少?”
侯公公耐心解释:“校书郎隶属翰凌院,主要负责校对和整理书籍,为正七品官员。”
“原来如此,不就是图书馆的管理人员吗?七品官职不算低,甚至比协律郎还高出一级。”
“接下来该做什么?”
“先回家等待消息,圣旨下达后,吏部会准备官服、官帽和官印,届时直接前往翰凌院报到即可。”
“多谢侯公公的指点。”
“这是应该的。”
侯公公送走枚橙安后并未立即回宫,而是亲自护送他回家。
随后,他向枚执礼详述了枚橙安面圣的经过,枚执礼听后既感惊讶又满心欢喜。
喜的是皇帝认可了枚橙安的神童称号,惊的是年仅十岁的孩子竟被授予七品官职,皇恩浩荡,当即决定入宫谢恩。
枚执礼随侯公公一同入宫,而枚橙安留在书房等候。
他并不急于返回小院,因父亲入宫谢恩不会太久,他还需请教诸多事务。
果然,不久后枚执礼便归来了。
谢恩之后,庆皇赐茶并稍加鼓励,随后让他离去。
枚橙安迎接父亲归来,父子交流了面圣的感受,枚橙安又问了许多关于翰凌院的具体情况:位置、前往方式、工作内容及留任时间等。
身为京都府尹,对京城各机构了如指掌的枚执礼一一解答了儿子的问题。
一番问询后,枚橙安稍感安心,父子默契地端起茶杯轻啜一口。
“父亲,吏部接到圣旨后,何时能备好我的官服、官帽及官印?是我要亲自去取,还是他们会送来?”
枚执礼略作思忖后说道:“吏部接到旨意后,会先行送来官服、官帽的样式及所需物料,这些都得自行寻人制作,而官印则稍后送达,需刻上你的姓名与职位。
一切筹备妥当大约需七日,之后你便可到翰凌院履职。”
听罢此言,枚橙安心头稍宽,七日的时间足够调整状态了。
“那么,我是不是每天都要上朝?”
“你是七品官员,通常不用每日上朝,只需每月初一和十伍参与一次大朝会即可。
我朝惯例,泗品以上官员逢三、六、九需上朝,称作小朝会;初一和十伍的大朝会,则要求京中九品以上的官员全部到场。”
初一和十伍分别是每个月的开头与结尾,这意味着他一个月只需参加两次大朝会,枚橙安觉得这样的安排还能接受,庆国的朝会制度显得比较人性化,并不过分严苛。
“每天都得坐班吗?多久轮休一次?请假难不难?最多能请几次假?上朝能不能请假?有节假日吗?节假日放几天?”
尽管心情不错,枚执礼仍被这些问题弄得眉心微蹙。
这孩子怎么有这么多疑问?实在让人头疼,但想到他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只能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