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正厅,空气凝滞,靖王的存在本身便是一道无形的屏障。
“不知王爷所指何人?”萧祁上前一步,声音平稳,试图稳住局面。
靖王唇角挑起,带着俯瞰蝼蚁般的傲慢。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砸在众人心头:“国公府五姑娘,萧芷柔。”
满堂死寂。
萧祁瞳孔微缩,警惕立生。芷柔?她平日并不起眼,靖王为何单单点她?
老夫人定了定神:“王爷……柔儿她还在禁足之中……”
“禁足?”靖王挑眉,玩味地打量着众人各异的脸色,“本王听闻五姑娘与小女长宁颇为投缘。本王瞧着,也甚是顺眼。”
他稍作停顿,似乎在享受这份由他一手制造的惊疑。
“本王膝下尚虚,有意纳她入府。老夫人意下如何?”
纳她入府!
“王爷三思!”萧祁脸色骤变,再次上前,“舍妹顽劣,身份低微,不堪入王爷尊眼。何况她正受家法,实在不宜……”
“放肆!”靖王手掌拍在桌案上,茶杯跳起,发出脆响。
他站起身,迫人的气势陡然释放,笼罩整个正厅。
“萧祁!你好大的胆子!”靖王逼近一步,目光冷冽,“萧衍拒了本王的长宁,如今本王看上府里一个庶女,你也敢拦?”
他逼近一步,目光如冰刀般刮过萧祁,“怎么?国公府是铁了心要与本王为敌?是要与皇权对抗到底吗?”
“王爷息怒!”周氏连忙屈膝,“并非有意冒犯王爷,只是……只是芷柔她……”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踉跄着从外面冲了进来。
正是萧芷柔。她发髻散乱,脸色苍白,眼眶泛红,显然是听到了消息,不顾一切闯了进来。
“噗通”一声,她跪倒在地。
“王爷息怒!”萧芷柔朝着靖王的方向,重重叩首,声音发颤却异常清晰,“国公府绝无与王爷和皇家作对之心!”
她抬起头,眼眶微红,楚楚可怜:“小女……愿意侍奉王爷左右!”
“芷柔!你胡说什么!”萧祁厉声喝止。
“你疯了不成!”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萧芷柔却仿佛没听见家人的怒斥,只是望着靖王,重复道:“小女愿意……”
靖王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俯视着跪在地上的萧芷柔,仿佛在看一件有趣的玩物。
“好,很好。”他虚抬了一下手,“还是五姑娘识大体。”
他走到萧芷柔面前,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在她耳边低语:“办好本王交代的事,你想要的,本王给你。记住,若有差池……”
他停顿了一下,带着一丝阴冷的笑意。
“本王不介意让你整个国公府,为你陪葬。”
萧芷柔身体微颤,随即垂下眼帘,掩去眸底深处的算计与恐惧。
靖王直起身,满意地扫视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国公府众人,大笑道:“此事便这么定了!本王改日便派人来接!”
说完,他再不看众人,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孽障!你这个孽障!”老夫人气得将手边的茶杯狠狠掼在地上,指着萧芷柔,
“谁准你答应的!你这是要将国公府的脸面丢尽!”老夫人气得身形晃动,周氏连忙上前扶住。
“母亲息怒!”周氏看向萧芷柔,眼神复杂难明。
“萧芷柔!”萧祁怒不可遏,“你知不知道那靖王府是什么地方?虎狼之穴,你也敢跳!”
面对家人的怒火,萧芷柔缓缓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透着一股异样的平静,甚至带着几分决绝。
“祖母,二哥,”她声音依旧带着哭腔,却字字清晰,“大哥拒婚,王爷已然动怒。如今若我再拒,国公府……还能承受第二次吗?”
她环视众人,泪珠滚落:“大哥可以为了穆清婉抗旨拒婚,将家族置于险地。我呢?我不过一介庶女,不能建功立业。若我一人能暂息王爷雷霆之怒,换国公府片刻安宁,也算……为自己赎罪了。”
这番颠倒黑白,将自己粉饰得无比高尚的话,让萧祁气得说不出话来。
“谁说国公府需要用女子去换安宁?”
一道冷峻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萧衍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他面色冷峻,目光沉沉地落在萧芷柔身上。
“我萧家的女儿,便是再不堪,也轮不到送入那等虎狼之穴去任人摆布!”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虽然他厌恶这个妹妹,但让她跳入靖王那个火坑,他也不允许。
萧芷柔看见萧衍,眼中极快地掠过一丝怨毒,旋即又被那副可怜模样覆盖。
她挺直了些脊背,声音里带着挑衅:“大哥说得轻巧!你因为那穆清婉,拒了长宁郡主,惹怒靖王。”
“如今,靖王靖王不计前嫌,柔儿得此青睐,若我不去,靖王迁怒下来,要让穆清婉去顶罪。”
她刻意提高了音量,紧紧盯着萧衍。
“到了那时,大哥是保她,还是保国公府?”
这话如同一根毒针,精准地刺向萧衍。
他看着眼前这个妹妹,看着她眼底深处那抹一闪而过的得逞,握紧的双拳发出轻微的骨节摩擦声。
厅内温度骤降。
此时,夕兰院。
听闻消息的柳如烟,早已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一见萧芷柔被搀扶回来,立刻迎上去,抓住女儿的手,又气又急:“柔儿,你怎么能答应!那靖王……”
“姨娘!”萧芷柔打断她,脸上的凄楚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孤注一掷的决绝,
“难道您想女儿一辈子屈居人下?想看着女儿被穆清婉踩在脚下吗?!”
柳如烟愣住。
“嫁入王府,我便是侧妃!”萧芷柔眼中燃烧着野心的火焰,
“长宁郡主早晚要嫁出去!只要我抓住机会……若能再有个一儿半女……”
她凑近柳如烟,声音压低,充满了蛊惑。
“姨娘,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成了,这偌大的靖王府,将来未必没有我们母女说话的余地!到那时,谁还敢小瞧我们?穆清婉又算得了什么!”
柳如烟身体一震。她看着女儿眼中那从未见过的炽热光芒,那是对权势最赤裸的渴望。
嫁给靖王是险棋,可那泼天的富贵和权势……
她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看向女儿的眼神也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