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府城内。
听到屋内三个兄弟都支持处死陈皇后,这让一向对其有觊觎之心孙可望顿时急道:“各位兄弟,稍安勿躁,据我所知,陈皇后和那汪兆龄并无夫妻之实……”
说到这里,孙可望突然醒悟过来,自知失言的他顿时闭口不言,脸色涨的通红。
好在此刻屋内较为昏暗,无人看清他脸上的异常,不过他说出的话语,屋内三人都听到了。
对此,李定国疑惑的询问道:“大哥,你是怎么知道他们没有夫妻之实的?”
“呃……这个……那个……我有我自己的情报来源!”孙可望吞吞吐吐的开口辩解道,他知道不能在这几个兄弟面前,贸然将陈皇后写给他信件的事,还有自己内心深处对主母的觊觎之心说出来。
面对孙可望的含糊其辞,好在众人也没有深究,接下来就是如何行动的谋划了!
刘文秀率先站出来说道:“诸位兄弟,我等起事,诛杀汪贼,须有确凿罪名,明正典刑,尽可能减少动荡。不可滥杀,不可殃及过众,此举为义父创立的大西政权,并非行谋逆之事。”
屋内其余众人纷纷点头,李定国更是开口说道:“二哥说的没错,一旦稳固后方,紧接着我等为义父报仇雪恨后,就应该遵从义父遗愿,东下归明。”
闻言,屋中其余人等皆沉默不语,大西军诸将和大明军队打了多年的仗了,现在让他们这些大西军归顺大明,这其余几位义子心中显然还有些桎梏。
现在义父都死了,他们这帮人眼看就要掌权了,谁还会把张献忠当日弥留之际说出的话语认认真真的执行下去呢?
孙可望在心中暗暗嘲讽李定国迂腐守旧,但表面却重重点头道:“那是自然,义父遗命我等自当遵从,不过现在义父大仇未报,我大西政权内部又有宵小之辈擅权乱政,我等应当速速诛杀此獠,以告慰义父的在天之灵!”
说罢此言之后,孙可望望向三人,言语间透露出询问的神色来,开口说道:“至于如何行事,还需咱们兄弟们好好商议一番。”
面对孙可望的询问,一向仔细谨慎的刘文秀显然已经考虑周全,他率先开口道:“大哥,诸位兄弟,我是这么想的。首先,我等现在俱率重兵在湖广以北诸省份与建奴交战,若是想秘密前往承天府,打汪贼一个措手不及,就不能调集大军,大张旗鼓的开赴至承天府内,刚好今日湖广突发暴雨,这就是一个绝佳的掩护我等行踪的天时。”
他顿了顿,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说道:“我等可以带精兵百人,从襄阳水路秘密潜入承天府内,这时候就看四弟的了!”
闻言,艾能奇嘿嘿一笑,点头说道:“诸位哥哥请放心,不仅承天府城之内,禁军有我的人,城外城防军也有小弟收买的将领,我等可放心大胆的入城,只需做好伪装,别被那汪贼看出来了就行!”
“好!”孙可望重重的拍了下手掌,双眼放光的说道:“‘擒贼先擒王!’一旦我等能成功混入承天府内,那要将汪贼除掉可是易如反掌,到时候,我会知道汪贼在哪里出现,咱们直接带兵过去砍了他就行!”
面对孙可望的胸有成竹,其余三人都比较惊奇,难道孙可望已经对汪兆龄身边的人进行了收买吗?
不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其余三人自然十分高兴,最后,李定国还是开口补充了一句道:“我等诛杀汪贼的事情,一定要隐秘,不能让承天府内百姓当众看到,否则就算是我等打着正义的旗号,为国诛乱党,难免还会落入百姓的诟病之中,说我等是为了争权夺利,才会做出此等之事!”
面对李定国的说法,众人皆缓缓点了点头,最后,艾能奇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也开口道:“诸位哥哥,我再补充一句,我的禁军人马在城中呼应。一旦诛杀汪贼得手,就立即控制各门,防止汪兆龄余党或……其他别有用心之人趁机作乱。”他说“别有用心之人”时,目光微妙地闪了一下,众人皆知这或许也包括对陈皇后势力的防备。
众人商议接近尾声,大哥孙可望最后拍板:“好!就定在三日后承天府城!定国,你在军中威望较高,你就不入城了,你到了后,去联络承天府周围州县城中的守兵精锐,在承天府城外十里处接应,既是防范万一,也是……震慑。”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李定国一眼,意思明确:一旦承天府城城中之事不管是事成或者是发生意料之外的变化,都需要有足够力量稳住大局。
李定国默然颔首。
他明白,自己不仅是这次诛杀擅权乱政的执行者,也将成为这桩大西政权诛杀行动合法性的重要背书,以及事后平衡城中那些狗急跳墙的士绅势力的关键性力量。
话说到这个份上,四人再无过多言语,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接着,孙可望伸出手掌,覆在地图的“承天”之上。
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相继将手掌叠在上面。
四只骨节粗大,布满老茧、握惯刀枪的手紧紧压在一起,在木桌上形成了一个充满力量与决绝的同盟!
屋中,不知从哪来的风吹动了烛火,在摇曳的灯火下,四人的手掌倒影交叠在一起,但胳膊的倒影却在地图之上,蜿蜒着伸向了不同的方向。
如同从同一个源流出发,驶向不同远方的一条条支流一般。命运之河的暗流早已涌动,带着他们四人分别漂向了未来不同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