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雾还没散尽的晋王府里,春华就慌慌张张撞进正厅:
“小姐不好了!城南货栈被砸了!”
江林悦正往碗里撒花椒粉,手抖得把半罐子调料全倒了进去。
“慌什么?”
萧齐逸头也不抬地翻着《农政全书》:
“陈掌柜不是带着三十个玄甲旧部守着么?”
话虽这么说,但他腰间佩剑却已经在微微震颤——这是初代玄甲军剑鞘与星诏玉的共鸣,只有感知到危险才会发作。
“把那筐西红柿带上,顺便让后厨蒸两笼土豆包。”
江林悦边走边吩咐。
萧齐逸挑眉:
“爱妃这是去打架还是摆摊?”
江林悦白了他一眼:
“玄甲军后代最认口腹之欲,当年太祖皇帝就是用胡饼收买人心的。”
萧齐逸无奈一笑,放下书起身:
“罢了,夫君陪你走一趟。”
两人带着人匆匆赶到城南货栈,只见栈门口一片狼藉,一群黑衣人正与玄甲旧部对峙。
陈掌柜见江林悦和萧齐逸来了,忙迎上前:
“小姐、王爷,这些人来势汹汹,说是要砸了这货栈。”
江林悦环顾四周,发现对方为首之人眼神闪烁,似有忌惮。
眼珠一转:
“各位兄弟,先别动手,我这有刚做好的土豆包和新鲜的西红柿,大家先垫垫肚子。”
说着示意手下人将食物分发下去。那些黑衣人见有吃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为首黑衣人脸色一变,正欲下令动手,突然人群中有人喊:
“这土豆包真好吃,还有这西红柿,酸甜可口。”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来。黑衣人瞬间没了气势,为首之人咬咬牙,一挥手:
“撤!”
江林悦和萧齐逸相视一笑,城南货栈这场危机就这么化解了。
“王爷,王妃 城北有情况!”
一‘斥候’来报。他们又匆匆往街北而去。
京都街北口,此时堵得水泄不通,几十个穿着短打的货郎正和巡城御史对峙。
为首的御史官帽歪在一边,手指着掌柜鼻子骂:
“你们私藏军械,当街斗殴,分明是意图谋反!”
掌柜满脸血渍,怀里死死抱着个檀木匣子:
“血口喷人!这是我们江家传家的玄甲令!你们就想抢我们的令牌!才是想造反!”
江林悦分开众人走进去,袖中青铜腰牌在晨光下泛着冷光:
“玄甲令在此,谁敢造次?”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
御史瞳孔骤缩,后退半步却又梗着脖子喊:
“你不过是个四品之女,伪造兵符该当何罪?”
“伪造?”
江林悦冷笑。
“这腰牌内侧刻着‘武德三年’字样,你倒是找个能伪造前朝遗物的匠人来?”
御史脸色铁青,正要发作,街角传来銮铃声。
楚帝的步辇缓缓停下,王崇礼扶着车辕走下来:
“贤德王妃好大的威风,当街行凶还敢拿前朝旧事压人?”
“王大人哪只狗眼看见我当街行凶了?!还是说王大人从来都是狐假虎威,满嘴喷粪?!”
江林悦瞥向他那袖口若隐若现的金线,那是南诏蛊族惯用的绣法。
“儿臣参见父皇。”
江林悦福身行礼:
“城南货栈被砸,城北玄甲旧部自卫反击,何罪之有?”
楚帝盯着她腰间的玉佩,喉结动了动:
“玄甲军自卫反击...确有密约。”
王崇礼急了:
“陛下!玄甲军早已解散,如今豢养私兵等同谋反!”
江林悦突然从怀里掏出黄绫包裹的《玄甲军志》:
“父皇可记得太祖遗训?若后世帝王失德,玄甲军可调兵清君侧。”
她指尖抚过褪色的字迹,“如今大楚饥荒遍野,尚未完全解决,西南蛊毒横行,奸人屡次轻描淡写罚过重用,算不算有失公德?”
王崇礼的手悄悄摸向袖中短刀,却被晋王的剑尖抵住喉咙。
“王大人别急,王妃又没提你是那奸臣,激动什么!”
晋王笑得人畜无害:
“而且王妃说的是调兵,又不是弑君。”
楚帝突然咳嗽起来,血沫子溅在龙袍上:
“传朕口谕...玄甲军旧部精锐即日起编入禁军,由贤德王妃暂代指挥使。”
王崇礼瞳孔骤缩,袖中短刀“当啷”落地。
江林悦却没有喜色,她看向人群中悄悄退走的灰衣人——那是王首辅的心腹幕僚。
“陈叔,”
她压低声音:
“让货郎们把粮食全搬到城北破庙,今晚有贵客临门。”
夜凉如水,破庙里堆满了发霉的粮袋。江林悦蹲在角落,用银针戳破一颗霉斑——里面钻出条半透明的蛊虫。
“蚀粮蛊。”
她把蛊虫放进瓷瓶。
“和上次屯田的一样,王崇礼果然在借刀杀人。”
“王妃娘娘。”
陈掌柜抱着酒坛进来。
“按您说的,发霉粮食全掺了巴豆粉。”
江林悦点头:
“明天开市就低价卖,专挑王首辅的佃户卖。”
陈掌柜咧嘴笑:
“那他们吃完不得拉断肠子?”
正说着,庙门被踹开。二十几个黑衣人持刀冲进来,为首的正是白天的灰衣幕僚。
“江林悦,你私通蛊族!”
幕僚甩袖放出毒雾:
“这些发霉粮食就是证据!”
江林悦捏碎雄黄包,青雾中突然传来惨叫——黑衣人脚下的地面裂开,无数毒蝎破土而出。
“玄甲军旧部听令!”
陈掌柜撕开上衣露出图腾,货郎们从粮袋后跳出,手里握着扁担、秤砣,甚至还有糖画木铲,蓄势待发。
晋王不知何时站在房梁上,剑尖滴着血:“王大人的人,都该尝尝玄甲军的鞭刑。”
灰衣幕僚见势不妙,转身想逃。
江林悦眼疾手快,抛出银针,正中他的腿弯,幕僚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黑衣人被毒蝎咬得惨叫连连,玄甲军旧部趁机一拥而上,将他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不一会儿,黑衣人纷纷倒地,没了反抗之力。
江林悦走到幕僚面前,声音冰冷:
“说,王首辅还有什么计划?”
幕僚咬紧牙关,死活不肯开口。江林悦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瓶盖,一股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幕僚瞬间脸色大变,惊恐地看着江林悦。
“这是解蛊的药引,也是逼供的好东西。你若不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江林悦说道。幕僚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交代了王崇礼的部分计划。
江林悦听完,心中已有了应对之策。她命人将幕僚捆押起来,准备日后再做处理。
幕僚被捆成粽子时还在叫嚣:
“你们还敢动我?王大人明日就要弹劾你们!”
江林悦蹲下来,把蛊虫塞进他嘴里:“那就让他带着这个去弹劾吧。”
她拍拍他脸颊,“记得告诉王大人,蚀粮蛊最怕巴豆,下次换种毒。”
黎明时分,晋王府书房灯火通明。
江林悦把蛊虫标本贴在《玄甲军志》里,突然觉得肩头一沉——晋王把狐裘披在她身上:
“楚帝明天会下旨公开玄甲军身份,你准备怎么接旨?”
江林悦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指尖摩挲着玉佩:
“我要让玄甲军旧部站在朱雀街,每人背一袋粮食。”
萧齐逸挑眉:
“示威?”
江林悦摇头:
“分粮。”
萧齐逸愣住,随即笑出声:
“你这是要把玄甲军变成粮贩子?”
“当年太祖用胡饼收买人心,”
江林悦也笑了:
“如今我用土豆包。”
月光透过窗棂,照见她眼底的狡黠,“王崇礼不是说我们谋反么?那就反得彻底些——反他个国泰民安。”
萧齐逸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她一颤。
“明天分粮,”
“我帮你背麻袋。”
江林悦抽回手,却没躲开他的目光:
“你可是王爷,不怕失了体面?”
萧齐逸凑近她耳畔,呼吸带起酥麻:
“体面能当饭吃?爱妃的体面,我来挣。”
窗外,突然传来鸡鸣。他们小憩两刻钟,萧齐逸办事而去。
江林悦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晨雾中,忽然想起原主祖母说过的话:
“玄甲军的使命,不是杀人,是让百姓能吃饱饭。”
她摸出怀里的西红柿种子,对着晨光轻轻吹了口气——这天下,因我的到来,是该换个活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