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河社区老年大学,墨香与老人味交织的书画室内,气氛庄严肃穆得如同朝堂。空气里漂浮着松烟墨的淡香,混杂着风湿膏药和陈年普洱的气息。房间正中墙上,悬挂着一幅长约两米、宽逾一米的巨幅水墨画——《寿比南山不老松》。
画面主体是一株虬劲沧桑的古松,枝干如龙,针叶似剑,扎根于嶙峋山石之上,背景是层叠的远山和飘渺的云海。笔法老辣,意境雄浑。然而,在古松顶端,一根本应最为苍翠挺拔的主枝松针,却从中断裂,留下一道刺目的空白裂痕,如同画作心口的一道伤疤。
此刻,七八位穿着白色绸缎练功服、或唐装、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退休老干部,正围着这幅画,如同朝圣。为首的是前文化局副局长老周,他神情肃穆,双手虚抱于丹田,缓缓吐纳。
“同志们!”老周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每日内力温养,不可懈怠!此画乃我‘夕阳红’书画社镇社之宝!蕴含天地正气!尤其这断裂的松针,乃当年……唉!往事如烟!但正因残缺,更需我等浩然内力滋养,维系其‘神’不散!准备——起式!”
“哈!”众老干部齐声吐气开声,摆开架势。有打太极起手的,有练五禽戏模仿熊晃的,有练八段锦双手托天的……动作虽不标准,但一个个神情专注,将毕生修炼(公园版)的“太极内力”,化作一股股微弱却精纯的气流,隔空注入那幅《寿比南山》图中。目标——正是那断裂的松针处!
画纸无风自动,墨色仿佛都鲜亮了一丝。断裂的松针裂痕处,隐隐有极其微弱的淡金光芒流转,似乎真的在吸收这些驳杂的“人间内力”。
躲在窗外偷窥的赵公明,捏着玉帝收音机,感觉腮帮子疼。土地像啃出来的线索指向这里,福星裂痕就藏在这画中断针里?可这群老干部把这画当祖宗供着,每日“内力加持”,他连根毛都碰不到!怎么修?
“汪!味儿不对!”脚边的哮天犬狗鼻子紧贴窗缝,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松针断口……有股……陈年的‘赌气’味儿!还有……福星碎片残留的‘甜’味儿!混着这群老头老太太的……呃……‘退休倔强’气!像……像一锅煮糊了的十全大补汤!”
赌气?赵公明想起土地像啃出的信息“松针断”,难道当年是有人赌气掰断的?他眼珠一转,一个大胆(作死)的计划成型——装神弄鬼!笔仙附体!借修复之名,行补针之实!
他整理了一下从王大妈那里借来的、印着大红牡丹的广场舞战袍(伪装用),清了清嗓子,脸上挤出“仙风道骨”的表情(麻点抽搐),猛地推开书画室的门!
“呔!何方妖气,竟敢侵染镇社墨宝!”赵公明声音洪亮,带着“土味天师”的腔调,一步踏入,手指直指画中断针,“本座乃文曲星座下‘补笔仙尊’!特来助尔等修复此画,重续松针神韵!”
书画室内瞬间死寂。
老干部们动作僵住,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内力温养的气场被打断,画纸停止了波动。所有人齐刷刷转头,目光如同探照灯,聚焦在赵公明那身不伦不类的牡丹战袍和抽搐的麻点上。
“文……文曲星?”老周推了推老花镜,上下打量着赵公明,眼神充满了老干部特有的审视和怀疑,“哪个单位的?工作证呢?介绍信呢?修复方案和预算报告呢?”
赵公明:“……” 这流程不对啊!
“哼!装神弄鬼!”旁边一位练八段锦的老干部(前体委主任)冷哼一声,声如洪钟,“此画乃天地正气所钟!岂容外人亵渎!我看你是想破坏我们每日的内力温养仪式!同志们!护画!”
“护画!”众老干部瞬间同仇敌忾!刚刚被打断的“太极内力”不仅没有消散,反而在“护画”的信念加持下,变得更加凝实、躁动!一股股微弱但带着强烈“退休倔强”气息的气流,不再注入画中,而是如同受到指挥的士兵,瞬间汇聚成一股无形的气墙,带着排山倒海的“老干部の威严”,朝着门口的赵公明狠狠推去!
轰——!
赵公明只觉得一股混合着普洱味、膏药味和“退休不容侵犯”气势的磅礴巨力迎面撞来!他身上的牡丹战袍猎猎作响,脸上麻点突突直跳,脚下如同踩了油,身不由己地“噔噔噔”连退七八步,后背“砰”地一声撞在走廊墙壁上,差点把假牙(顺手揣兜里的)震出来!
“哎哟!”赵公明揉着撞疼的后背,龇牙咧嘴。这“内力斗法”……也太不讲武德了!
“汪!硬茬子!”哮天犬躲在他身后,狗眼警惕。
眼看计划破产,书画室里的老干部们重新摆开架势,准备继续内力温养,看都不看门口的“跳梁小丑”。
就在赵公明一筹莫展之际!
“社……社恐……支援……”一个微弱却执拗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
只见老冯不知何时也跟来了,躲在消防栓后面,只露出半张惨白的脸和一只颤抖的手。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支……极其怪异的“笔”。
那笔杆是用几根闪烁着月华光泽的红线精密缠绕而成,笔尖并非毫毛,而是一小簇跳跃的、清冽的银白色光芒——赫然是凝练压缩的“清心寡欲”香火露珠!整支笔散发着一种宁静悠远又带着锋利笔意的奇异气息。
“红……红线描金笔……”老冯的声音抖得厉害,但眼神死死盯着画中断针,“蘸……蘸露……补……补缺……趁……趁他们……发力……”
赵公明瞬间明白了!老冯的意思是,趁着老干部们再次发力温养、内力注入画中断针的瞬间,用这支蘸了清心露珠的红线笔,强行补画!以清心之力中和断口残留的“赌气”怨念,引导内力修复裂痕!
“干了!”赵公明眼中闪过狠色,一把抓过那支怪异的笔,感受着笔尖清心露珠的冰凉触感。他给哮天犬使了个眼色。
“汪!看本大爷的!”哮天犬心领神会,猛地从赵公明身后窜出,对着书画室里正全神贯注准备发力的老干部们,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带着挑衅意味的狂吠:“汪嗷——!老头!内力没吃饭吗?软脚虾!”
“混账!”
“哪来的野狗!”
“扰乱仪式!打出去!”
老干部们果然被激怒!刚刚凝聚的“护画”意志瞬间转化为被挑衅的怒火!七八股“太极内力”混合着“退休倔强”的磅礴气势,比之前更猛烈地、毫无保留地轰向画中断针裂痕处!淡金色的光芒在裂痕处剧烈闪烁!
就是现在!
赵公明如同鬼魅般再次冲入书画室!无视了老干部们惊怒的目光,手中那支红线描金笔如同灵蛇吐信,笔尖那簇清冽的银白光芒精准无比地点向断针裂痕的核心!
笔尖触及画纸的刹那!
嗤——!!!
如同烧红的洛铁按进了冰水!又像清泉注入了沸腾的油锅!
断针裂痕处那淡金色的福星碎片光芒、老干部们注入的驳杂内力、残留的“赌气”怨念,以及老冯笔尖那清心宁静的露珠之力,四股力量轰然碰撞!
轰——!!!
整幅《寿比南山》图剧烈震颤!画纸如同狂风中的旗帜疯狂抖动!画面上,那断裂的松针位置,墨色如同活了过来!漆黑的墨浪混合着淡金、灰白、银色的光芒,如同失控的火山,猛地喷涌而出!化作一道丈许高的、混合了各种能量和情绪的恐怖墨浪,劈头盖脸砸向近在咫尺的赵公明和老干部们!
“不好!”
“墨宝反噬!”
老干部们惊呼,想要收力却已来不及!
千钧一发!
赵公明怀里那枚黄澄澄的假牙,如同感应到了这极致混乱的能量冲击,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温润金光!一股强大的吸力凭空产生,如同长鲸吸水,疯狂地吞噬着那喷涌而出的、混乱的墨浪!
嗤嗤嗤——!
墨浪如同遇到了克星,被假牙的金光强行收束、吞噬!假牙表面光华流转,甚至发出满足的嗡鸣!更远处,城隍庙里那尊缺牙的土地像,腮帮子也同步地、满足地鼓动起来,仿佛隔空分享到了这顿“能量大餐”。
就在假牙吸干最后一股墨浪的瞬间!
赵公明手中那支红线描金笔的笔尖,借着最后一丝清心之力的引导,借着福星碎片光芒被墨浪冲击暴露核心的刹那,精准无比地、轻轻一点!
唰——!
一道凝练、纯粹、带着清心宁静之意的银白光痕,如同神来之笔,瞬间补全了那根断裂的松针!新补的松针银光流转,与原本的墨色古松完美融合,甚至比断裂前更加苍劲挺拔,透着一股洗尽铅华的宁静与坚韧!
嗡——!!!
整幅《寿比南山》图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温润光芒!一股浩瀚、祥和、带着“福寿绵长”真意的气息弥漫开来!断裂的松针重续!画中蕴含的福星碎片裂痕,被这清心宁静之力暂时抚平、弥合!
一缕极其凝练、带着松香墨韵、老干部的倔强以及被强行理顺后的浩然之气的淡金色香火,从重续的松针处袅袅升起,没入赵公明丹田!
【获得特殊香火 x 1!】
【性质:老干部の倔强(由退休干部‘太极内力’、福星碎片气息、‘赌气’怨念经‘清心露珠’梳理转化而成)】
【效果:微弱提升个体“原则性”与“执行力”(效果期间易引发说教冲动),微弱抵御“油滑世故”侵蚀】
【纯净香火:44缕!(总量不变,新获特殊香火一缕)】
【福德正神转化路径:15.0% (对‘信念之力’‘规则之力’的引导与转化理解加深!)】
香火入体,赵公明感觉神魂一振,一股难以言喻的“浩然正气”和“必须按规矩办事”的冲动油然而生。他下意识地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对着还在震惊中的老干部们,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红头文件般刻板腔调的声音说道:
“此画隐患已除!望诸位同志珍惜爱护!每日温养……呃……需注意方式方法!避免内力驳杂冲突!建议……形成书面报告!报……报社区居委会审批备案!”
老干部们:“???”
老周扶了扶滑落的老花镜,看着画中那根银光流转、完好如初的松针,又看看眼前这个突然变得“一身正气”、说话带官腔的赵守护官,半晌,才憋出一句:
“……赵……赵同志?你……你哪个党校毕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