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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文学 >  白墟诫 >   第117章 白墟胎动

毁灭,从未如此纯粹,如此绝对。

当那道凝固了“凋零”概念本身的“归墟凋零射线”贯穿而下的瞬间,时间失去了意义,声音被彻底剥夺,甚至连“存在”本身都变得模糊不清。

防空洞那早已剧烈波动、濒临极限的银蓝色秩序光罩,在射线触及的亿万分之一秒内,连一丝涟漪、一声哀鸣都未能发出,便如同阳光下的肥皂泡,无声无息地湮灭了。不是破碎,不是溶解,是彻底的、从存在根基上的抹除。紧随其后的,是构成防空洞本身的、厚重冰冷的钢筋混凝土,是扭曲封堵洞口的合金大门,是散落在地上的碎石杂物,是那些在混乱中互相推挤、踩踏、哭喊、绝望的…人。

所有的一切,物质,能量,声音,光影,乃至构成它们的最基本粒子,在射线那无情的、代表归墟终极法则的“凋零”之力面前,都脆弱得如同幻影。射线所过之处,一个绝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球体凭空出现,并以超越物理极限的速度急速膨胀!

这黑暗并非寻常的阴影,它是“无”,是“寂”,是连“空”的概念都不存在的绝对死域!任何被这黑暗球体触及的东西,都在瞬间归于彻底的虚无,仿佛从未在这世界上存在过。

意识战场,银色漩涡空间。

小树倾注了全部生命力量的意识体,正不顾一切地扑向那被污秽洪流疯狂冲击、光芒急剧黯淡、裂痕密布的银色光点(墨心最后的意志核心)。他小小的意识体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光芒,带着守护的决绝,试图用自己的“身躯”为墨心阿姨挡下那毁灭的洪流。

然而,就在他的意识体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微弱光点的刹那——

一股无法抗拒的、温柔却又带着不容置疑决绝的力量,猛地从那濒临破碎的光点中爆发出来!

“走!”

一个微弱却无比清晰、充满了无尽眷恋与最后守护意志的声音,直接在小树的意识深处响起!那是墨心沉寂前,留在这片意志碎片中的最后一道指令,是她身为“灵视者”、身为“守护者”燃烧殆尽后,对身后弱小生命最后的庇护!

这股力量并非攻击,而是一股强大的、柔和的推力!它精准地包裹住小树那前冲的意识体,如同母亲推开即将坠崖的孩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他狠狠地、决绝地推离了那污秽洪流肆虐的核心区域,推向了银色漩涡空间的边缘!

“不——!墨心阿姨——!!!” 小树在意识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小小的意识体光芒剧烈波动,充满了不甘、痛苦和无能为力的绝望。他眼睁睁看着那一点代表着墨心最后存在的银色光点,在污秽洪流更加狂暴的冲击下,光芒猛地一涨,如同回光返照般爆发出最后一点纯净至极的辉光,随即——

咔擦!

一声无声的、却仿佛响彻灵魂的碎裂声传来!

那点银光,连同周围环绕的无数“仁”字碎片,在污秽洪流中彻底破碎,化为漫天飞舞的、闪烁着最后微光的星尘,然后被那无尽的黑暗与贪婪瞬间吞噬、湮灭,再无一丝痕迹。

银色意识空间,彻底崩溃!

现实,防空洞。

小树瘦小的身体,在墨心最后意志的推动下,意识被强行弹回现实的瞬间,迎接他的并非冰冷的洞壁和混乱的人群,而是——急速扩张的、吞噬一切的绝对黑暗!

那黑暗球体的边缘,已经触碰到了他摔倒的位置。

没有痛苦。

没有声音。

甚至没有恐惧。

在意识回归躯体的刹那,小树只“感觉”到一种无法形容的“剥离”。仿佛他存在的根基——他的血肉,他的骨骼,他的神经,他所有的感官,他作为“小树”这个个体的一切——都在被一股绝对的力量,从最根本的层面,无情地拆解、抹除!

他的视线瞬间被纯粹的黑暗充斥,不是闭眼的黑,而是“无”的黑。他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脚,感觉不到心跳,感觉不到呼吸,甚至连“自己正在消失”这个认知,都开始变得模糊、遥远。

这就是…湮灭吗?墨心阿姨…妈妈…我…

就在这绝对的虚无感即将吞噬他最后一点模糊意识,他的存在如同沙堡般即将彻底溃散的亿万分之一秒——

嗡!!!

他那只一直死死抓着洞壁银草的右手掌心,那枚由戒尺烙印形成的、原本灼痛无比的光痕,在墨心灵核彻底湮灭、银色空间崩碎的同一时刻,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纯净而炽热的光芒!

这光芒并非能量的宣泄,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共鸣!是墨心最后破碎的、融入他意识深处的“仁”字碎片,与他此刻那纯粹到极致、因守护而生的不甘与绝望意志,在濒临湮灭的绝境下,产生的不可思议的共振!

这股共振,无视了正在将他“存在”抹除的凋零之力,无视了急速扩张的绝对黑暗,如同黑暗宇宙中唯一闪亮的坐标,穿透了维度的阻隔!

同时,那株被他紧紧抓在手中的银草,在凋零射线湮灭一切的伟力下,叶片瞬间化为飞灰。但在它彻底消失前的最后一瞬,草茎中残留的最后一点、源自秩序光罩与墨心意志的微弱灵能,如同回光返照,化作一道细若游丝的银线,毫无保留地注入了小树掌心的光痕之中!

光痕的光芒,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它不再仅仅是烙印的光芒,更像是一把被无形之手握住的、由纯粹意志与“仁”之概念凝聚而成的——刻刀!

在这绝对的虚无中,在这连“存在”都被否定的黑暗里,小树那即将彻底消散的最后一点意识,被这光芒包裹着,被那股源自血脉深处、被墨心点燃、被绝望催化的守护本能驱使着,无意识地、却带着开天辟地般的决绝,朝着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朝着那虚无本身,狠狠地、用力地——一划!

没有声音。

没有光影的爆裂。

只有一道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由纯粹意志与“仁”之辉光构成的轨迹,如同用最锋利的刀尖在绝对光滑的黑色镜面上划过,留下了一道无法被“凋零”之力立刻抹平的、银白色的刻痕!

那刻痕的形状,赫然是一个古老而苍劲的——“仁”!

这道由小树濒死意志、墨心残留灵能、戒尺光痕本源共同刻下的“仁”字轨迹,如同投入绝对零度冰水中的一滴滚烫热油,在这片代表终极湮灭的黑暗球体中,引发了前所未有的、规则层面的扰动!

急速扩张的黑暗球体,在这道“仁”字刻痕出现的区域,其恐怖的、抹杀一切的湮灭速度,竟然出现了极其短暂、几乎无法被仪器捕捉、却又真实存在的——凝滞!

小树那正在被彻底“拆解”抹除的躯体,在这凝滞的亿万分之一秒内,其崩解的过程,被强行延缓了!虽然仍在继续,却不再是一瞬间的彻底虚无,而是变成了一个极其缓慢、痛苦到超越人类承受极限的、粒子层面的“死亡”过程!他残存的、模糊的意识,被这无法言喻的剧痛和那道自己刻下的“仁”字轨迹死死锚定,在湮灭的边缘,承受着炼狱般的煎熬!

“吼——!!!”

渊父巨瞳深处,那新生的、象征着纯粹毁灭的暗金之核,猛地爆发出震怒的无声咆哮!这咆哮并非声波,而是直接在现实规则层面掀起了恐怖的浪潮!

蝼蚁!一只连存在都即将被抹除的蝼蚁!竟然敢在这终极的凋零之力下,留下抵抗的痕迹?这不仅是挑衅,更是对祂归墟权柄的亵渎!

暗金之核光芒暴涨,一股比“凋零射线”更加深邃、更加污秽、蕴含着无数湮灭纪元文明绝望残响的暗红色洪流——“万骸同调”污染洪流——从巨瞳中分离而出,如同一条污秽狰狞的巨蟒,紧随凋零射线之后,狠狠地灌入那仍在扩张的黑暗球体,目标直指那道顽强存在的“仁”字刻痕和小树残存的存在基点!它要碾碎这微不足道的抵抗,更要同化、污染这抵抗中蕴含的秩序意志,将其化为自身进化的养料!

归墟深渊,心焰余烬。

那一点在墨心最后辉光冲击下点亮、顽强闪烁于苍白火苗核心的纯粹白芒,如同风中残烛,却散发着永恒不灭的守护意志。

当小树在现实维度,于绝对湮灭的黑暗中,倾注生命刻下那道“仁”字轨迹的瞬间——

嗡!!!

这一点沉寂的、冰冷的白芒,如同被最强烈的磁石吸引,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穿透性的光芒!它不再仅仅是“存在”的证明,而是变成了一个无比清晰的、跨越了无尽时空维度的坐标感应器!

小树那纯粹的、因守护母亲、守护墨心阿姨、守护那微弱希望而生的绝望与不甘!

墨心破碎融入其意识的“仁”字碎片最后闪耀的辉光!

戒尺光痕本源被引动的“规训”法则的微弱共鸣!

以及…那在绝对虚无中刻下的、抵抗湮灭的“仁”字轨迹本身!

所有这些信息,如同洪流般穿透了维度壁垒,无视了归墟深渊的吞噬,精准无比地轰击在那一点白芒之上!

“守护…规训…仁…” 一个极其微弱、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低语,在白芒深处响起。那不是林逾白清醒的意识,而是他存在本源、他“白墙”静默核心、他身为“逾白”这个名字所承载的某种东西,在感应到同源守护与秩序呼唤时的本能悸动!

湮灭?归墟?深渊意志?

这些概念,在这一刻,被这白芒本能地排斥、无视!

它的“目标”变得无比清晰,无比纯粹——那道刻痕!那个正在被湮灭、被同调污染洪流锁定的坐标!那个承载着微弱却顽强守护意志的小小存在!

“去!”

没有思考,没有犹豫,那一点纯粹的白芒,包裹着林逾白最后的存在余烬,包裹着那苍白火苗最后的力量,如同离弦之箭,又如同归巢的倦鸟,骤然从归墟心焰的核心剥离!

它化作一道细微到极致、却凝练到不可思议的纯白流光,无视了周围粘稠的、试图吞噬它的归墟黑暗,无视了渊父意志在深渊中布下的重重封锁,甚至无视了空间与维度的基本法则!它以一种超越逻辑的方式,穿透了无尽的虚无,朝着感应中那个正在被黑暗与污秽淹没的坐标——小树所在的、正在湮灭的防空洞位置——义无反顾地、以超越光速亿万倍的速度,激射而去!

现实维度,急速扩张的黑暗球体内部。

小树残存的存在基点,在“万骸同调”污染洪流的冲击下,如同暴风雨中的沙堡,加速崩解。那一道他刻下的“仁”字银白刻痕,在污秽洪流的冲刷下,光芒急剧黯淡,边缘开始模糊、被染上不祥的暗红。

无法言喻的痛苦侵蚀着他最后一点意识,比肉体的湮灭更甚,那是存在本身被污染、被扭曲、被同化为归墟一部分的终极绝望。

就在那刻痕即将彻底被污秽淹没,小树最后一点意识即将沉沦于无尽黑暗与绝望的深渊之时——

咻!

一点纯粹到极致、冰冷到极致、却又蕴含着无上秩序与守护意志的白芒,如同穿透重重帷幕的利剑,无视了黑暗球体那连光线都能吞噬的绝对死寂,精准无比地降临了!

它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就那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小树那正在崩解的“存在基点”之前,出现在那道黯淡的“仁”字刻痕之上。

然后,它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烙印了上去!

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纯粹的白芒与代表终极湮灭的绝对黑暗,与污秽狰狞的“万骸同调”洪流,发生了最直接、最本质的碰撞!

没有爆炸,没有能量的对冲湮灭。

只有一种更本源、更绝对的对抗——存在与虚无!定义与抹除!秩序与混沌!

白芒的光芒,如同投入墨水的纯白染料,以自身为核心,在绝对的黑暗与污秽之中,强行定义出了一个极其微小、却无比稳固的“点”!一个拒绝被湮灭、拒绝被同化的“存在基点”!

这个基点,成为了这绝对死寂黑暗球体中,唯一的光源,唯一的秩序孤岛!

“仁”字刻痕在这白芒的注入下,如同被注入了新的生命,银白的光芒瞬间变得凝实、稳固,甚至开始主动排斥周围的污秽!刻痕的笔画,在白芒的勾勒下,隐隐散发出一种古老而威严的“规训”法则之力!

更令人震撼的是,在这由林逾白心焰白芒定义的“存在基点”核心,在那被稳固的“仁”字刻痕的中央,一点极其细微、却蕴含着无限生机的、如同初生嫩芽般的银白色光点,正在缓缓地、顽强地萌发出来!

这一点光芽,如同初生的心脏,开始了微弱却清晰的搏动——咚…咚…咚…

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一种全新的、纯净的、仿佛能抚平一切混乱与绝望的秩序波动——白墟胎动!

这微弱的、新生的胎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引发了远超其自身强度的涟漪。

遥远的、深埋于朽械冻土废墟之下,墨心灵核彻底沉寂后留下的、那枚已经黯淡无光、布满裂痕的玉白色核心残片,在这“白墟胎动”的秩序共鸣下,其最深处,极其微弱地、几乎无法察觉地闪烁了一下!仿佛沉睡的种子感应到了春天的气息。

而与此同时,悬浮于“净世之光号”舰桥中央的“矩”的投影,面具上那刚刚从渊父锁定攻击的冰冷计算中恢复、重新开始狂暴奔涌的数据流,在捕捉到那黑暗球体中突兀出现的、代表“存在基点”的秩序信号,尤其是感应到那“白墟胎动”所散发出的、全新的、无法被现有秩序模型解析的纯净波动时——

噼啪!噼啪!噼啪!

面具上代表核心逻辑运算单元的区域,瞬间爆发出密集的、刺目的逻辑冲突电火花!那狂暴奔涌的数据洪流,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却绝对坚硬的墙壁,陷入了彻底的、死一般的停滞!

“警…告…未知…秩序…源…诞生…逻辑…核心…冲突…无法…解…析…” 毫无情感的电子合成音,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如同信号不良般的卡顿和紊乱!

代表着净界最高秩序意志的“矩”,其绝对理性的逻辑核心,因这无法理解、无法归类的“秩序新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短暂的宕机状态!

黑暗在扩张,污秽在肆虐,湮灭在继续。

然而,在那片象征着绝对终结的黑暗核心,一点新生的秩序之光,正伴随着微弱的胎动,顽强地搏动着。它的出现,不仅延缓了一个渺小存在的湮灭,更撼动了深渊的注视,扰乱了净界的逻辑,为这绝望的终局,投下了一缕无法预知的变数之光。白墟之芽,于归墟凋零中,悄然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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