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胆子,一个个不来知会我一声,倒先去找了貉山?”
唐山长老踏入宫门,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他的身后还跟着个瘦削的中年男人,此人穿着素袍,手负利剑,眉头紧锁,一路生风地往南宫耀的方向去了。
南宫耀一见此人,便有些委屈的泪水在眼里打转,还没等人走到跟前,他自己就飞奔了去迎。
那人将手中的剑丢给他,嗔怒道:“让你修剑术你不修,得罪了仙人,我看你拿什么和别人斗?”
南宫耀抱着那把炽热的宝剑,瘪嘴叫了声“师傅”,他又拉了拉故深的袖子,示意他去看仙人们,道:“师傅他们都欺负我。”
故深怒目瞪了他一眼,“欺负你?你不在的时候他们都欺负我你知道吗?”
南宫耀更委屈了,他都快忘了,师傅的本事更低些,连半仙都没轮上。也实在是这么些年了,故深他这唯一的徒儿不争气,他带不出师,自然低人一等。
这师徒两人就搁这儿互相埋怨着。
其余的人都望貉山长老去了。
唐山长老探了一把他的脉息,方才他要在的话估计还能稳住一二,现下实在死得透透的了,救都救不回来。他摆了拂尘,嗔怪了一句:“你说你,没事来灵界嚣张什么?”
身边有搀扶之人多嘴一句:“方才之状,不像是得罪了小灵王所致,倒像是……”
唐山长老不动声色地封住了他的嘴,接着他的话说:“你说得对,确实不是小灵王的错处,而是貉山长老一人之过。”
他用拂尘敲在方才多嘴之人头上,“所以,我要拿走你的记忆。”
那人点了点头。
唐山长老又对其余剩下的人说:“那么其他人可有异议?”
众人皆摇了摇头。
南宫耀却走上前来,不屑地嘲讽道:“管教我这件事上,唐山长老一向不都是亲力亲为?怎么今日阵势如此之大,却不见长老在场了?”
故深在他身后拖拉拽他的衣袖,不住地埋怨:“你这小子最近是无法无天起来了,那唐大哥不来找我,我怎么知道你这小子又犯了一件天大的错?”
南宫耀蹙眉问道:“我有何错?”
故深啧了一声,拍打在他肚子的衣服上,继续埋怨:“好小子还不承认?禁区也是你能进的吗?啊?那什么禁区的妖孽,也是你这质素能襄助的吗?啊?你有几条命啊?还敢跟我叫嚣?”
故深从他的肚子上又打到他的背上,打完了背又敲他脑袋,最后他揪着汗透了的南宫耀到唐山长老面前,满脸笑容道:“唐山大哥,那这接下去的事先交给你,我带着这小子,”他瞥了一眼还在不满瘪嘴的南宫耀,接着道“我非得狠狠教训他一通他才知道错处!”
唐山长老应了,他便拖着南宫耀往门口走了。
等到回到寝殿的时候,南宫耀泄了气地往地上一坐,将师傅给的剑丢得老远。
“嘿,”门还没关上的故深一扭头就看他这副要死不活的德行,拿着他这剑又走到他跟前,道:“你这小子,现在可连师傅都不放在眼里了是吧?得得得改明儿让灵王再给你寻一师傅去,反正我也教不好你了。”
故深说完也学着他的模样,赌气丢剑,盘腿在地,打起坐来。
折耳惇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这两人都穿得跟个囚犯似的,又都扭着头谁也不看谁。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从哪一个劝起。
便拉着海贝贝的手定在原地。
海贝贝的头上戴了许多五颜六色的珍珠,神气极了,他挣脱了折耳惇的手,跑去扶南宫耀,结果南宫耀只是看了他一眼,道:“师傅不起我也不起。”
折耳惇又去扶故深,这家伙跟个石头似的,定得一动不动。
故深说:“他不来扶我我就不起。”
出于无奈,折耳惇只得告知南宫耀:“灵王可快出关了,小灵王您和您师傅赌气之前,还是先好好想想怎么过灵王这一关吧?”
南宫耀沉下头去,看到海贝贝凑着个小眼蹲在下面看他,他一时没忍住又将他挽进怀里,摸着他粗糙的绿毛,喃喃自语着:“该怎么跟哥哥说明这事儿呢?”
他思索了一阵,还是起身到故深侧边,伸出了一只手,别着头说了一句:“错了。”
故深抬眼看他,气也消了,便一手由他搀着,一手拄剑站了起来。
…
灵王出关这天,下了一场大雨。
南宫耀独自前往北宫,到灵王殿去赴命。
灵王刚沐浴出来,便瞧着南宫耀跪在雨中不屈的模样。
他无奈地从他身边路过,随后又叫人把他拖到浴池去。
换了一身装束的南宫耀缩在床上,身上裹着一张毯子,面前有一只燃得旺盛的火炉。
他不住地打着喷嚏。
灵王是不想理他的,但这小子非隔个十多秒就得发出“阿嚏”的声音来,着实让他心神不定的。
“耀儿,我跟你说过了,让你别惹事别惹事,你总是这样不听我的话。”灵王放下经书,忍不住教训他一句:“你说你惹他们做什么?害得别人拿了我们的把柄,日后还不定受到何种限制。”
南宫耀擤擤鼻涕,道:“是他们先惹我的。”
灵王发出沉重的一声叹息,问他:“你好端端的又往禁区去做什么?你给我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了。”
“我……”南宫耀舔了舔牙齿,犹豫不决地道:“我想吃鲜鱼了还不行吗?”
灵王的手微顿,气得想把书甩他脸上,他尽量保持着心情的平稳,出了一口气问他:“怎么又跟人界那小子不好了吗?还跑到魂界去,还跑到禁区去,还和那里的人,你,还和……唉!”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着实是说不出口。
总觉得灵王话里有误,南宫耀忍不住纠正他:“我和人界小子什么关系都没有,没有,以后更不可能会有了。”
灵王抓在腿上的手默默地捏紧了些,震惊地问:“这么说你真的去魂界助那妖修行了?”
正是关键时刻,南宫耀又打了个喷嚏,嘴里嘟囔一句:“这风寒怎么还不好?”
“我跟你说话呢,耀儿,”灵王敲着桌子,问:“你到底有没有见到那腐灵的样子啊?”
“腐灵……”南宫耀狐疑问他:“哥哥早知那里关押的是腐灵了吗?”
灵王被他的话醒了神,怔了几秒才回:“当,当然,”说完他又往别处看了看,才定定道:“正因如此,三界才会将他关在里头。不过耀儿,你还没告诉我你去了禁区可曾看到什么,听到什么?”
南宫耀细细思索起来,一五一十地说:“我看到了一座海底城堡,里面住的可都是怪物,咦,太可怕了!”
灵王追问道:“然后呢?”
南宫耀蹙了蹙眉头,道:“然后有个白不拉叽的人,跟我说了一堆子痴话,可烦人了。”
灵王点点头,“是他啊。”
南宫耀疑惑道:“他到底是谁?”
灵王瞥了他一眼,道:“告诉你也无妨。昔年,父王还在的时候,黎无筠这小子就老爱犯浑,经常善恶不分,怜悯与灵界作对的恶人,父王本想将他好好料理一顿,只是后来不知怎的这小子自己就逃了,再也没回来过,也省得父王动手了。”
南宫耀静静思索起来,也不知这小子怜悯了谁,惨兮兮地逃到了禁区,他突然有点怜悯起黎无筠来,人人都说禁区凶险,他却能心气平和地待这么些年,还跟那些怪物混得跟熟人似的。
咦,他可做不到。
灵王继续问道:“你还没说呢,那腐灵呢?他现在成什么样了?”
南宫耀被他说的话愣住了,捋了捋思绪,探探地问:“哥哥,你是不是曾经也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