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孟飞的战术靴已碾过基地的碎石路。
他攥着皱巴巴的作战地图，指腹压在\"三线反击\"四个字上——这是他用王浩偷来的财团巡逻日志，混着姚瑶昨晚偷偷塞给他的实验室布局图，在行军床上熬了三个通宵画出来的。
\"孟哥！\"雷灵的大嗓门从食堂传来，迷彩服下摆还沾着昨晚擦枪的机油，\"张强那小子把炸药包捆成粽子似的，非说要给东边仓库放串'大鞭炮'。\"
孟飞抬头，看见苏绾端着瓷碗从厨房探出头，碗里的小米粥正冒着热气。
她发梢还滴着水，显然刚洗过脸——自从上次她在演练中摔破膝盖，孟飞就明令禁止她参与一线行动，此刻她睫毛忽闪着，把粥放在他手边时，指尖轻轻勾了下他袖口。
\"都来齐了。\"孟飞敲了敲桌子，目光扫过围坐的队员。
张强搓着粗糙的手掌，指节上还留着昨天搬沙袋的红印；李娜把医疗箱抱在膝头，绷带从箱缝里探出一截，像条白色的小蛇；姚瑶缩在角落，白大褂领口的金属扣闪着冷光——那下面，藏着她昨夜从实验室拷贝的\"涅盘计划\"原始数据。
\"雷子带一队守基地。\"孟飞展开地图，铅笔在\"防御工事\"的标记上重重一点，\"财团要是敢抄后路，你的重机枪得比他们的子弹快半秒。\"
雷灵把茶杯往桌上一墩，茶水溅湿了地图边角：\"孟哥你记着，当年我在部队守哨卡，三个人扛住一个连的偷袭——\"
\"张强。\"孟飞打断他，转向建筑工人，\"你带二队去东边仓库，搬两箱汽油往墙上泼，火要点得够大，够响，够他娘的招摇。\"
张强挠了挠后脑勺，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笑：\"放心，咱以前盖楼时偷过工头的烟花，点火的手艺......\"
\"苏绾留医疗点。\"孟飞的声音突然低了半度，他看见苏绾攥着瓷碗的手指泛白，\"李娜教你扎止血带的手法，得比我拆弹还利索。\"
苏绾没说话，只是把粥往他手边推了推。
粥香混着她发间的皂角味，让孟飞想起末世前那个暴雨夜——他踹开便利店的门，看见她缩在货架后，怀里护着最后半盒泡面。
\"姚博士。\"孟飞转向角落，看见她镜片后的睫毛颤了颤，\"跟我去地下实验室。\"
会议室突然静得能听见松针落地的声音。
姚瑶的白大褂沙沙作响，她站起来时撞翻了椅子，金属椅腿擦过水泥地，像把刀划在人神经上。
\"我......需要带什么？\"她低头捡椅子，头发垂下来遮住表情。
孟飞注意到她后颈有层薄汗，像被太阳晒化的糖霜。
\"你脑子就行。\"孟飞把战术背心甩在肩上，转身时瞥见姚瑶摸了摸白大褂最里层的口袋——那里，U盘的棱角正隔着布料硌她的皮肤。
财团大楼的阴影笼罩下来时，孟飞和姚瑶正猫在废弃的货运电梯井里。
金属锈蚀的气味钻进鼻腔，姚瑶的呼吸声在狭小空间里被放大，一下，两下，撞得他后背发烫。
\"到了。\"孟飞按下战术手电，光束扫过墙缝里的苔藓——这是他三天前踩点时做的标记。
他抽出军刀撬动松动的砖块，墙后露出半扇锈死的铁门，门缝里渗着冷风，带着股消毒水混着腐肉的怪味。
姚瑶的手指在铁门上摸索，指甲刮过门缝里的密码锁：\"三年前这里是备用物资库，后来......\"她声音突然卡住，\"后来'涅盘计划'启动，所有无关人员都被清退了。\"
孟飞没接话。
他知道姚瑶没说出口的部分——清退，在财团的术语里就是\"处理\"。
他摸出系统兑换的电子解码器，蓝光在两人脸上跳动：\"三十秒。\"
\"叮\"的一声，门锁弹开。
姚瑶率先钻进去，白大褂下摆扫过满地的碎试管，玻璃渣在她脚边发出细碎的响。
终端机蹲在墙角，屏幕蒙着灰，像头沉睡的巨兽。
\"需要我帮忙吗？\"孟飞站在门口，目光扫过走廊尽头的监控摄像头——虽然他今早用系统黑了监控，但直觉告诉他，财团的防御网远没这么简单。
姚瑶没回答。
她扯下白大褂铺在终端机前，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发梢扫过显示屏的蓝光。
孟飞看见她耳尖泛红，像片被霜打过的枫叶——这是她专注时的习惯动作，他观察过三次。
\"进去了！\"姚瑶突然低呼，屏幕跳出绿色的\"访问权限确认\"。
她快速敲击回车键，数据流如瀑布倾泻，最后定格在\"涅盘计划-神经毒素研发日志\"的标题上。
孟飞凑过去，看见文档里的实验记录：\"第78次实验，受试者意识可控时长提升至47分钟......\"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如果财团真能批量生产这种毒素，整个幸存者基地都会变成提线木偶。
\"必须炸了这里。\"他声音发紧，手指无意识地摸向腰间的c4炸药，\"反应堆在哪？\"
姚瑶的手指悬在键盘上，突然顿住。
她转向孟飞，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反常：\"核心实验室的生物反应堆......一旦爆炸，辐射范围能覆盖半个城区。\"
\"所以我们得在它炸之前，先炸了它。\"孟飞扯下战术手套，按在终端机上，\"现在，带我去。\"
能源泄漏的警报声在走廊里炸开时，守卫们的跑动声像群受惊的耗子。
孟飞贴着墙，看着最后一个守卫冲进楼梯间，这才扯了扯姚瑶的白大褂：\"走。\"
他们换上从储物间顺来的研究员制服，姚瑶的胸牌在灯光下闪着\"YAo Y\"的缩写。
转过第三个转角时，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迎面走来，手里抱着一摞文件。
\"姚博士？\"男人的脚步顿住，目光在孟飞身上扫过，\"您不是说今天要陪陈总监去......\"
\"陈总监临时改了行程。\"姚瑶的声音稳得像块压舱石，她甚至抬手理了理男人歪掉的领结，\"张助理，你手里的是新一批实验体资料？\"
男人的耳朵瞬间红了。
他慌忙把文件往怀里收了收：\"是......是陈总监让我......\"
\"拿来。\"姚瑶伸出手，指尖在男人手背上轻轻一压，\"我替他过目。\"
孟飞看着男人把文件递过去，喉结动了动，最终低头快步离开。
他这才发现自己掌心全是汗，姚瑶的手指还搭在他臂弯，凉得像块冰。
核心实验室的门是防弹玻璃的。
孟飞看见里面的生物反应堆泛着幽蓝的光，管道里流动的液体像凝固的星河。
他摸出c4的同时，警报声突然变了调——急促的\"滴滴\"声里，反应堆的指示灯开始疯狂闪烁。
\"你动了什么？\"姚瑶冲向控制台，指尖在键盘上翻飞，\"电源被切断了！
自毁程序启动，还有三分钟！\"
孟飞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扯下背包里的工具包，用军刀撬开控制板：\"有没有终止代码？\"
\"在......在我U盘里！\"姚瑶的手指戳向白大褂内层，\"昨天从实验室拷贝的！\"
孟飞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想起昨夜姚瑶背对着他锁门时的慌乱，想起她手背上跳动的血管——原来她偷的不是数据，是终止代码。
\"给我！\"他扯开她的领口，金属扣硌得手腕生疼。
U盘滑进掌心时，他触到她锁骨处的皮肤，烫得惊人。
姚瑶已经把U盘插进接口，代码如洪流涌进系统。
孟飞数着秒，看见倒计时从180跳到150，120......最终定格在\"程序终止\"的绿色字样。
\"快走！\"孟飞拽着她往门外跑，背后传来反应堆冷却的嗡鸣。
他在门口停了两秒，把c4贴在控制台下方，定时设为三十分钟——足够他们撤离，不够财团修复。
出口的强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孟飞刚迈出两步，就听见保险栓拉开的脆响。
林雪站在台阶上，黑色战术服沾着血，身后二十多个端枪的队员呈扇形包围。
\"孟飞。\"她的声音像块冰，\"你以为能活着离开？\"
孟飞没说话。
他摸出从终端机里拷贝的\"涅盘计划\"优盘，在指尖转了转：\"你看过里面的内容吗？
陈总监让你守实验室，是怕你知道他们拿活人当实验体，还是怕你知道......\"他故意顿了顿，\"他们连自己人都没打算留？\"
林雪的瞳孔缩了缩。
她握枪的手微微发抖，枪口从孟飞的心脏下移了两寸。
\"给我个不杀你的理由。\"她的声音发紧。
孟飞笑了。
他把优盘抛向空中，又稳稳接住：\"你想要的，从来不是当财团的看门狗。\"
风卷着松针掠过台阶。
林雪的目光在优盘和孟飞之间游移，喉结动了动，最终把枪插回腰间。
\"十分钟。\"她背过身去，\"十分钟后，这里会有新的守卫队。\"
孟飞拽着姚瑶往阴影里跑。
他能听见身后林雪的脚步声，听见她对队员说\"检查外围\"，但没回头——他知道，这个女人的犹豫，足够他布下下一张网。
月光爬上财团大楼的\"净化\"标识时，孟飞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系统界面跳出\"三线反击-进度78%\"的提示，而屏幕下方，有一条未读消息：雷灵发来的，是基地防御工事的实时监控画面，重机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姚瑶突然停住脚步。
她摸了摸白大褂内层——那里，U盘已经不见了。
\"孟飞。\"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孟飞没回答。
他望着远处基地的灯火，那里有苏绾煮的热牛奶，有张强逗孩子的笑声，有雷灵擦枪时哼的跑调军歌。
风掀起他的战术衣摆，他摸出怀里的另一个U盘，\"涅盘计划\"的logo在月光下闪着幽蓝的光。
\"该回去了。\"他说，\"他们在等我们。\"
林雪站在台阶上，望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她摸出兜里的烟，点了三次才点着。
火星在黑暗中明灭，像颗将落未落的星。
\"队长。\"队员小吴凑过来，\"要追吗？\"
林雪吸了口烟，烟雾从指缝里漏出来：\"追什么。\"她把烟蒂踩进土里，\"他们早就算好了，我们会放。\"
小吴没说话。
他看见队长的手指在战术服口袋上摩挲——那里，躺着孟飞刚才抛过来的优盘。
夜色渐深，财团大楼的\"净化\"标识突然闪了下，像只睁开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