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的脸色,在太后开口的那一刻,又黑沉了几分。他可以对旁人冷若冰霜,可以对裕王不假辞色,但面对这位皇祖母,他却不得不收敛起所有的锋芒和不耐。
“皇祖母,”他微微躬身,声音尽量平和,却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不过是小孩子胡言乱语,当不得真。”
“哦?”太后娘娘挑了挑眉,显然不打算就此罢休。她笑眯眯地看向阿九,语气愈发慈爱和蔼:“阿九丫头,你跟哀家说说,哀家这孙儿头顶上的小星星,到底跟他的小花花说了些什么悄悄话呀?是不是有什么好事要发生了?”
太后娘娘这番话,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在场的谁听不出来,老太后这是拐着弯儿地催促摄政王殿下的婚事呢!
皇帝陛下站在太后身旁,脸上也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目光在自家皇弟和阿九之间来回扫视,眼神中充满了看好戏的意味。皇后娘娘则微笑着,端庄得体,只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也暴露了她此刻愉悦的心情。
阿九被太后娘娘这么一鼓励,小脸顿时扬了起来,仿佛得到了莫大的肯定。她掰着小手指,一脸认真地开始回忆:“嗯……小星星说……说小花花今天特别漂亮,粉粉嫩嫩的,像刚剥了壳的荔枝!它还说……它想离小花花再近一点点,想给小花花唱摇篮曲!”
“噗——”
不知是谁没忍住,一口刚喝进去的果酒直接喷了出来,引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和更大的骚动。
“像刚剥了壳的荔枝?”
“还要唱摇篮曲?”
宾客席间已经开始响起了压抑不住的窃笑声和低低的议论声。众人纷纷在脑海中努力勾勒摄政王殿下头顶上“粉粉嫩嫩像荔枝的小花花”和一颗“想给花花唱摇篮曲的小星星”的奇妙画面,越想越觉得……忍俊不禁。
楚玄逸已经彻底放弃了思考,他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立刻原地飞升,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他甚至开始怀疑,阿九这丫头是不是上天派来专门克他的!
萧煜的俊脸,此刻已经呈现出一种五彩斑斓的奇异景象,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定格在了一种接近铁青的颜色。他感觉自己的额头青筋暴跳,仿佛下一秒就要火山爆发。
“荔枝”“摇篮曲”……他堂堂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杀伐果决,威震四方,他的“桃花运”竟然是这种幼儿园水平的童话故事?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皇祖母,您别听她……”
“哎,煜儿此言差矣!”裕王萧景又见缝插针地开口了,他笑嘻嘻地对太后说道:“皇祖母,孙儿倒是觉得阿九小师傅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您想啊,这‘荔枝’嘛,寓意‘立子’,这是大吉大利的好兆头啊!至于这‘摇篮曲’,说不定是预示着皇兄他……好事将近,很快就能有小世子了呢!”
裕王这番“解读”,更是如同火上浇油,引得周围的笑声再也压抑不住,纷纷爆发了出来。连皇帝陛下都忍不住轻咳一声,掩饰住嘴角的笑意。
太后娘娘更是被逗得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嗯嗯,景儿这话有道理!哀家瞧着,阿九这丫头啊,就是个福星!煜儿,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阿九姑娘,给你卜算出这么好的兆头!”
萧煜:“……”他谢谢她全家!他现在只想把这个口无遮拦的小丫头和那个煽风点火的亲弟弟一起打包扔到北境去喂狼!
就在萧煜快要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准备不顾一切地拂袖而去时,一直处于“神游太虚”状态的楚玄逸,突然像是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猛地清醒了过来。
只见楚玄逸深吸一口气,猛地往前一步,对着太后和皇帝陛下深深一揖,“启禀太后娘娘,陛下!臣……臣有罪!阿九年幼无知,平日里又酷爱听些市井间的志怪传说,以至于……以至于时常将梦中所见、书中所得与现实混淆,胡言乱语,惊扰了圣驾,冲撞了摄政王殿下,实乃臣管教不力之过!请太后娘娘、陛下责罚!”
说着,他便要撩袍跪下。
他想好了,把一切都归咎于阿九“脑子不清醒”“爱做白日梦”,这样既能解释她那些离谱的言论,又能将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至于摄政王殿下的“桃花”,那自然也是小丫头“梦游”时的臆想!
然而,他还没跪下去,就被阿九一把拉住了袖子。
阿九仰着小脸,一脸困惑地看着楚玄逸,又看了看太后和皇帝,清澈的大眼睛里充满了不解:“大人,阿九没有胡说呀!阿九也没有做梦!阿九看到的都是真的!那个凶凶的哥哥头顶上,真的有小花花和小星星,它们还会动,还会发光呢!不信……不信你们看!”
说着,阿九伸出她那根胖乎乎的小手指,再次精准地指向了萧煜的头顶,语气笃定地说道:“你们看!现在那颗小星星又在偷偷亲小花花了!哎呀,小花花害羞了,脸都变得更红了呢!”
楚玄逸:“噗——”
他只觉得喉头一甜,一股热血直冲上来,眼前彻底一黑,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大人!”
“国师大人!”
一片惊呼声中,楚玄逸成功的……如愿以偿的……晕了过去。
畅音阁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更大的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