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室内，全息投影突然闪烁起刺眼的红光。越南边境的净化炉信号从稳定的深红变成了濒死的灰白，最后彻底熄灭。格雷森的手指在控制台上抽搐了一下，指关节发出金属摩擦的尖锐声响。
“这不可能……”他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管道里挤出来的，喉结上下滚动时露出皮下闪烁的蓝光。六百年来第一次，那张永远从容的脸上出现了裂痕。
玛尔戈夫人站在三米外的阴影里，珍珠项链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荧光。她的呼吸频率精确得不像人类——每分钟17次，每次吸气时长2.3秒。太完美了，完美得令人毛骨悚然。
“你派去的清理小队失败了。”她的声音甜得像掺了蜜的毒药，“维克多带着数据芯片逃走了，还联系上了赵慕尧。”
格雷森的脊椎突然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嗒声，西装后背隆起不自然的弧度。当他转身时，皮肤下的纳米机械正在疯狂重组，灰白的表皮浮现出蜥蜴般的鳞片纹路。
“失败？”他慢慢咧开嘴，嘴角一直撕裂到耳根，露出金属打造的利齿，“我亲爱的玛尔戈，是你亲自监督的基因锁程序。告诉我，为什么克莱斯特家族的dNA能突破三级加密？”
玛尔戈的睫毛轻轻颤动，这个细微的人类表情在纳米傀儡身上显得格外突兀。她的左手无名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银戒——这个格雷森永远无法理解的小动作。
“系统显示净化炉是被内部爆破摧毁的。”她向前迈了一步，高跟鞋踩在地面却没有发出声响，“有人提前植入了量子病毒。在你下令启动前三十七分钟。”
控制室的温度突然下降了十度。墙面的银戒符文疯狂闪烁，将两人脸上投下支离破碎的蓝影。格雷森的后颈皮肤突然裂开，三根带着倒刺的机械触须缓缓伸出，尖端对准了玛尔戈的心脏位置。
“你质疑我的决策？”每说一个字，他嘴里的金属气味就更浓一分。
玛尔戈突然笑了。这个笑容让格雷森六百年来第一次感到……不安。她的瞳孔扩张到不可思议的大小，虹膜边缘渗出荧蓝的液体。
“我不质疑。”她解开珍珠项链的第一颗纽扣，“我确认。”
当项链坠地时，十二颗珍珠同时爆裂。每颗珍珠内部都飞出数百只金属飞虫，它们在空中组成精确的几何图形，将格雷森团团围住。更可怕的是，这些飞虫振翅的频率正在干扰银戒符文的能量场。
“你什么时候……”格雷森的机械触须突然僵在半空。
“从你把我改造成傀儡那天开始。”玛尔戈的皮肤像融化的蜡一样剥落，露出下面精密的仿生结构，“你以为抹去了我所有人类记忆？真遗憾，有些东西是刻在脊髓反射里的。”
她的胸腔突然像花瓣般裂开，十二条闪着蓝光的机械触须喷涌而出。与格雷森粗糙的改造不同，这些触须表面覆盖着类似人类神经的微电路，动作流畅得令人作呕。
“比如复仇。”她说。
全息投影突然自动切换，显示出一段加密视频。画面里是东南亚净化炉的内部结构——根本不是格雷森宣称的“人类进化装置”，而是一个巨型基因收割机。数以万计的培养舱里漂浮着东方人的胚胎，每个舱体都连接着中央的银色巨树。
“你偷了我的伊甸园计划。”格雷森的声线开始失真，带着电子杂音，“那些劣等基因不配……”
“不，是你偷了赵慕尧的研究。”玛尔戈的触须突然刺入控制台，强制调出另一组数据，“Nx-497纳米虫根本不是什么进化药剂，是基因武器！你想灭绝所有非雅利安血系！”
格雷森的身体正在发生恐怖的形变。他的下颌骨向前突出，舌头分叉成两条金属鞭，脊椎完全爬行类化，在西装下隆起狰狞的弧度。但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完全变成了蛇类的竖瞳，虹膜里闪烁着数据流。
“多么…～感人。”他的声音现在完全是非人类的嘶鸣，“你以为这些小把戏能阻止诸神黄昏？”
玛尔戈的触须突然抽搐起来。她震惊地发现，自己体内的纳米虫正在被强制召回。珍珠飞虫像喝醉般纷纷坠落，在地面扭动成蓝色的黏液。
“愚蠢的傀儡。”格雷森已经完全变成了怪物，两米多高的身躯撑破了名贵西装，“你体内的每一只纳米虫都刻着我的基因锁。”
他抬起完全机械化右手，掌心裂开一个黑洞洞的炮口：“但你说对了一件事——东南亚确实是个幌子。”
全息投影再次切换，显示出一个令人窒息的真相：全球十二个净化炉中，只有越南那个是真实的。其余十一个都是精心设计的诱饵，用来吸引反抗军的火力。
“真正的净化……”格雷森的金属舌头舔过炮口，“从来都只在克莱斯特城堡完成。”
城堡外，暴风雪突然变得更加狂暴。十二座炮塔调转方向，不是对准山下的联军，而是指向城堡本身。银戒符文的蓝光变成了血红色，在雪地上投射出巨大的倒计时投影：
00:15:00
玛尔戈残破的身体被钉在控制室的墙上，机械血液像蓝色的石油般汩汩流出。但她的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
“你……忘了……检查……维克多……”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他带着……真正的……钥匙……”
格雷森的电子眼突然疯狂闪烁。警报声响彻城堡——地下实验室的基因库正在被强制解锁。更可怕的是，检测系统显示解锁者使用的竟然是……格雷森本人的生物信息。
“不可能！”怪物发出震碎玻璃的咆哮。
玛尔戈最后的人类记忆在纳米虫消散前浮现：三十年前那个雨夜，她偷偷采集的格雷森原始基因样本，被做成了银戒内侧的镀层。而现在，那枚戒指正戴在维克多手上。
暴风雪中，城堡开始崩塌。六百年的阴谋，终将在阿尔卑斯的雪中迎来净化。而山下，贺兰纪香按着隆起的腹部，感受到了胎儿的胎动——新人类真正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