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世不得超脱!” 贺兰桓狞笑着重复,眼中的疯狂沉淀为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恐怖的绝对冰冷。他看着慕容瑾,仿佛在审视一件注定要在痛苦中腐朽的艺术品。“好!妹妹!就这么办!南宫铃兰欠下的债,就由她的血脉,她的孽种,用无尽的余生……加倍……百倍……千倍地偿还!我要让他……活着……比死了更痛苦万倍!我要他……永堕炼狱!!”
“够了!” 傅霄霆锁着贺兰桓的铁臂稳如磐石,低沉的声音带着历经沧桑的沉凝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他(慕容瑾)的命,此刻在你们一念之间。然,折磨弱者,非强者所为,更非解脱之道。深渊凝视过久,自身亦将被其吞噬。” 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沉沦的代价。
丰苍胤紧紧抱着怀中那具冰冷、僵硬、散发着无尽恨意的躯体,感受着她灵魂深处那撕裂般的痛苦与挣扎。傅霄霆的怒喝与箴言、如同道道清流,试图冲刷那滔天的恨火。
他低头,滚烫的唇印在贺兰纪香冰冷汗湿的额角,那温度仿佛带着灼穿灵魂的力量。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喧嚣、直达心底的、磐石般的坚定与无尽的爱怜:“香儿,听到了吗?听到了吗?!” 他用力收紧臂膀,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量渡给她。“南宫铃兰死了!死在她亲生儿子的手上!这是她罪孽的终点,但不是我们贺兰家的终点!母亲!我们的母亲贺兰灵!她还在等着我们!等了整整二十一年!她的眼睛,在等着看真正的阳光!她的心,在等着拥抱她失而复得的儿女!不是在等着看她的儿女变成满手血腥、沉沦仇恨的魔鬼!”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心疼到极致的痛楚。“慕容瑾……他弑母,天地不容!他的罪,自有天谴,自有国法,自有他那永世不得安宁的良心去审判!他活着,就是他自己的地狱!你的手,是用来拥抱母亲的手!是用来重建贺兰家荣耀的手!不是用来折磨一个已经破碎的灵魂!别让母亲的苦难,成为捆住你翅膀的铁链!看着我!香儿!看着我!” 他强行捧起她的脸,迫使她那双被仇恨冰封的眸子看向自己燃烧着疼惜与决绝火焰的眼睛,“跟我走!现在!立刻!我们去接母亲!我们带她……回家!回我们真正的家!!” “回家”两个字,他倾注了全部的情感与希望,如同穿透黑暗的灯塔之光!
贺兰纪香的身体在丰苍胤那如同生命熔炉般的怀抱和那一声声“母亲”、“回家”的呼唤中,剧烈地颤抖起来。那冰封的眸子深处,坚硬的寒冰仿佛被这滚烫的执着与爱意灼烧出了一丝裂痕。
兄长那恶毒的诅咒还在耳边回荡,但母亲贺兰灵那在想象中苍白憔悴、却充满期盼的脸庞,却如同破晓的微光,艰难地穿透了仇恨的浓雾……
贺兰纪香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声音,滚烫的泪水终于冲破了冰封的堤坝,混合着额角流下的冷汗,汹涌而出……她猛地将脸深深埋进丰苍胤坚实的胸膛,身体剧烈地抽搐着,不再是攻击的欲望,而是长久压抑后崩溃的悲恸与茫然……
贺兰桓在傅霄霆的铁臂下,看着妹妹那崩溃痛哭的模样,听着丰苍胤那如同暮鼓晨钟般直指核心的呼唤,再看向血泊中那具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慕容瑾的躯壳……刚才那“永堕炼狱”的诅咒,在这一刻,竟显得如此苍白而……空洞。
母亲……贺兰灵……那从未谋面却承载了他生命源头的名字,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温暖而悲怆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开始艰难地渗透他心中那被仇恨彻底填满的荒漠……
贺兰桓挣扎的力量,不知不觉间,小了下去……布满血污的脸上,狂怒与狰狞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令人心碎的疲惫与……一丝茫然。那复仇的烈焰,并未熄灭,却被“母亲”与“家”这两个字,暂时蒙上了一层沉重的灰烬……
回归壁垒——冰冷、疯狂、再无半分往日情谊,只剩下要将这冠冕堂皇的姓氏、连同这肮脏血脉的源头(南宫铃兰及其血脉)一同拖入地狱焚为灰烬的决绝!此刻,这决绝之中,更融入了这对兄妹因弑母血案而彻底扭曲、指向慕容瑾的毁灭诅咒,丰苍胤以生命为熔炉试图融化冰封的守护之焰,傅霄霆的怒喝与沉凝的箴言——共同构成了守护这方寸之地、更试图守护这对兄妹不至彻底堕入仇恨深渊的、摇摇欲坠却仍在坚守的最后壁垒!
井灿冰冷的警戒目光如同手术刀般切割着时间与空间,突围指令在脑内高速生成。
井柒眼中的数据洪流化为撕裂外部包围网的电子风暴,同时持续监控着贺兰兄妹那极不稳定、在仇恨与救赎间剧烈摆荡的精神图谱。
这壁垒,在警笛临门的最后时刻,在道德的悬崖边缘,进行着一场比抵御外敌更加艰难百倍的……灵魂守护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