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硝烟尚未散尽,破碎的城墙在月光下泛着银蓝的微光。萧云舟跪在星陨池畔,手中断裂的星砂剑仍在发烫,江挽月注入的最后一丝力量在经脉中缓缓流淌。突然,沉寂的流萤群如被惊醒的星河,从废墟的每一个角落蜂拥而至,在空中凝聚成少女虚幻的轮廓。
“姐姐!”沈清辞的星纹笔“当啷”坠地,占星师踉跄着扑向前,却穿过了那透明的身躯。江挽月的虚影晃了晃,赤瞳里流转着比百年更温柔的光,她的指尖拂过沈清辞泛红的眼角,星砂凝成的手指明明没有温度,却让占星师感受到久违的暖意:“哭什么?把我的流萤都熏成小泪包了。”
萧明澈握紧残破的占卜卷轴,龙纹胎记在腕间轻轻震颤。他望着少女发间若隐若现的荆棘冠冕,突然想起百年前那个雨夜,江挽月蜷缩在星陨池边,倔强地说“总有一天要让所有人相信我”。此刻,她的虚影正在消散,却依然笑得张扬:“小占星师,记得帮我看好长安的星轨,要是算错了...”她故意板起脸,星砂却温柔地缠上对方手腕,“姐姐在星河那头可饶不了你。”
阿木尔的兽骨图腾发出呜咽,北疆巫女抹去眼角的冰蓝泪痕。江挽月的流萤群突然化作雪原的极光,在她周身环绕,少女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巫女妹妹,下次跳舞可不许再踩我影子了。”话落,几缕星砂钻进图腾的裂痕,将破损之处修复如初。
最刺眼的是萧承煜。帝王冕旒歪斜,玄铁剑上还残留着古神的腐蚀痕迹,他望着江挽月的眼神里,有解脱,更有蚀骨的愧疚。“陛下不用挂着脸,”少女的虚影突然飘到他面前,星砂凝成的手戳了戳他僵硬的脸颊,“当年你给我的糖糕,我可记了百年呢。”她的声音突然放轻,“以后...替我看好长安。”
萧云舟握紧断裂的剑柄,指节泛白。自从江挽月的力量注入,他的心脏就一直揪着疼,仿佛有无数根星砂刺在反复搅动。少女的流萤群突然如银蓝瀑布倾泻而下,将他整个人包裹,她的声音带着熟悉的霸道:“小子,别让我失望!”冰凉的星砂轻轻撞了撞剑柄,“要是敢偷懒,我就从银河里跳出来,把你练成会发光的灯笼!”
但她的玩笑话越来越轻,虚影也愈发透明。最后几只流萤颤抖着落在萧云舟肩头,在他耳边低语:“要好好活下去...”这声音混着灵力震荡,却比任何誓言都沉重。少年终于崩溃,滚烫的泪水砸在星砂剑上,泛起细小的银光:“我答应你...我会守好长安,守好你的星河...”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江挽月的虚影彻底化作点点星光。最后一批流萤飞向天空,在长安上空组成巨大的曼陀罗图腾,每一片花瓣都闪烁着温柔的光芒。百姓们从废墟中走出,望着这永恒的印记,有人举起残存的流萤灯笼,微弱的光与天上的星光遥相呼应。
暗处,幽绿瞳孔的流浪猫发出不甘的嘶吼。它爪子下压着的灰雾核心突然裂开缝隙,从中渗出一缕比古神更阴冷的气息。而在极北冰窟深处,水晶棺少女的指尖抚过镜面,镜中长安城的画面突然扭曲——那些新种下的曼陀罗花,根茎处不知何时缠上了灰绿色的藤蔓。
萧云舟站在城墙上,星砂剑重新焕发出光芒,剑身上多了道蜿蜒的流萤纹路。他望着天际的银河,想起江挽月最后的眷恋,赤色瞳孔燃起坚定的火:“前辈,你的星河永不坠落。”风掠过耳畔,恍惚间又听见少女狡黠的笑,带着跨越生死的守护,永远刻在了长安的星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