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医学世家,又是药师谷的下一任传人。可她呢是个和离过的女子,甚至还是个需要在男人堆里挣钱的女子。你的家人会接受吗,不会的。他们接受不了。如果她嫁给你,只会被你的家人无情的嘲讽和冷待,等你过了一时的头昏脑热,也会跟着奚落她,你一时的情缘,她却要赔上一生,你拿什么保证!”
“她孤身一人在你家,无人给她撑腰,等待她的不是再次被休就是被你整个家族所不齿,你到时用什么保护她呢,还是跟你的父母一样,鄙夷她,轻视她,让她自生自灭!”
“不,不。”苏清和白着一张脸,仓皇道,如今已是隆冬,他却冷汗连连,无法说出一句整话,良久呆如木桩。
过了许久苏清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道,“赵大人说这些都是自己的揣测。我之前不明白赵大人这样的家室为何俞姑娘依然会与你和离,如今我明白了。你说的一切正是俞姑娘经历过的一切,是你,是你的家人和整个家族,摒弃她,厌恶她又作践她,所以她才会跟你和离!”
苏清和同样冷冷地看赵琰,“赵大人,俞姑娘年轻时你就已经伤害过她一次,如今难道还想再做第二次,甚至是阻挡她的姻缘吗?赵大人,以前是你逼走她,让她走投无路,如今她自力更生,你还要逼她,你是不是太过薄情寡义和冷血了!”
赵琰不由地稳住心神,再次开口,“你说得不错,我是想过你从她身边离开,甚至也希望她再次选择我。但是我会给她自己做选择,我们曾经是夫妻,也有过新婚甜蜜恩爱的时光,如今我能够自己做主婚姻,我的家人也不会反对,甚至会乐于我跟她再续前缘……甚至她曾经也深深爱过我,无论如何,她选择我,都要比选择你,顺心的多,好的多。”
“诚然我们现在和离了,但是我们夫妻三年,有过太多的回忆和时刻,她永远不会忘了我,苏公子你死心吧,她不会跟你去苏州的,也不会再次跳入一个火坑。”
苏清和颓然地坐在一旁,原本的雄心壮志被赵琰一一击垮,他原来想着只要自己坚持,父母一定会同意的,可是他忘了问俞画棠是否愿意跟他这般攻坚克难地在一起,他没有信心,没有把握给她一定十分美满的姻缘。
而俞画棠呢,她似乎很少提起赵琰,即便是公事,也是尽可能地快速处理好,以免两人再次见面。
以前他不觉得,如今赵琰一说,他才知道,是不是俞姑娘根本没有忘记他,因为还有爱,才会这般恨和纠结,甚至不愿再见他。
这时苏清和站起身来,他道,“赵大人在我这说的这般坚定,但是却不敢在她面前说,可见并不是像赵大人说的那样,俞姑娘也不一定选你。你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不然不会这般担心我的去留。我知道上次在福州府,那人是你,对不对,既然你连爱都不能让她看见,何以说的这般决然呢!”
赵琰端着茶杯静静地看着他,显然苏清和说中了他的心事。
良久他道,“你说的很对,我的确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挽回她。也顾忌你的存在,但我想说,我能够为她做任何事,不惜一切,也能够为了等她回心转意,磋磨时光,一生无他人,苏公子你能做到吗!”
苏清和怔然地看着赵琰,他没想到赵琰竟然会做到如此地步,他就是在赌他的决心!
诚然自己败了,他没有这般为之付出一切的决心,也没有毫不后悔的决心!他踉跄地走了几步,最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将门打开,颓然而去。
苏清和走了,赵琰也终于放松下来,可却十分无力,刚刚那些话他是对苏清和说的,其实也是对自己说的。
他骗了苏清和,他与她哪有什么美好的的回忆,哪有什么夫妻恩爱的时光,全部都没有。
七年前,画棠才十七岁,她孤身一人来到他家,他是怎么做的呢,新婚之夜,冷淡地跟她谈起条件,告诉她,赵夫人的面子已经给了,想要其他的,他是不会给的。
他如今劝退,让苏清和害怕的正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的,这一刻,他徒然觉得自己卑鄙、无耻、甚至不择手段……
苏清和颓然无力地走回长明阁,此时大厅里只有青杏在整理册子,他过去问,“你师傅在哪?”
“在后院呢。”青杏回。
苏清和来不及跟她道谢,径直走到了后院,后院的大榕树下,俞画棠正在帮几个学徒调整骨架,弄完后,又跟着账房先生对了一下账,她之前是不管这些的额,但如今跟百里家合作了,自然不能让他们有所亏损。
她翻看着账簿,发现时疫期间的过往开支,她翻了半天都没看见在福州府时,王主簿说的买的那十副药。
原本她就是帮着在后方处理这些事,记账的人也是袁管家,她问了一句,袁管家说没有看见王主簿从这记账。
所以这药是谁买的。她继续翻看后面的账册,到了最后一页,她在上面看见了赵琰的名字。
她觉得奇怪问,“赵大人为什么买药的记录会在我们这边,不应该是在罗大夫那里吗?”
有人说,“那天赵大人身边的小厮急急忙忙地过来,刚好负责记账的医徒不在,那小厮要的急,说要去救人的,我就记下来,等医徒回来后又跟他说了这件事。罗大夫那边也是记着的。”
俞画棠看向上面的日前,这分明就是自己染上时疫时候的那十副药,她豁然明白了为何王主簿会跟他们一起去,也明白了王主簿提前回来时说的话,什么满口鲜血也会咬紧牙关做完,什么她最了解他了,什么只做不说。
所以赵琰他去过福州府,就在她生病时候,她想起来了,那日有人一直在撒药,等到苏清和他们离开时,那人还一直在,后来模糊中有人靠近自己,当时她以为是自己高烧出现的幻觉,现在想来,不是,那人就是赵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