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你骗人!”
朱祁镇情绪崩溃,因为他看到,死的人并不是纪羽,而是孙太后!
孙氏死不瞑目,她脸上还保留着惊恐。
或许直到临死前,她都不理解,朱祁镇让她松了一口气的选择,竟会索了她的命?
“朕骗你了吗?朕可有说过,你选的那个人,是死是活?”
朱祁钰摆摆手,让其他人全部出去。
他捡起地上的匕首,轻轻地抵在朱祁镇的喉结处。
“皇兄,你刚才问我,为什么对你的敌意那么大?”
“实不相瞒,我跟你一样,都是留学生。”
朱祁镇神色一滞,他已经明白“留学生”的含义,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不过,我与你不同——”
朱祁钰贴在朱祁镇耳边轻声说着:“你是瓦剌留学生,而我,是现代留学生。”
反正大局已定,人之将死,告诉你也无妨,让你再破一次防!死都不得安心!
“五百七十年后的,现代。”
“???”
这番话,朱祁镇心头震撼,他难以置信的,目瞪口呆的望着朱祁钰。
“我见过你没有见过的未来,也知晓你未曾经历的历史。”
朱祁镇双唇颤抖,他头脑一片空白,呆呆的问了一句话。
“那,五百七十年后,大明,还存在吗?”
没想到,他居然会问出这个疑惑。
朱祁钰讥讽的回答道:“大明,亡了。”
“???”
“大明,就是从你这一代,是由盛转衰的转折点。”
“如果你没有一意孤行,酿造土木之祸,导致明军全军覆没,自身被俘。”
“这一仗,让大明的国力和威望遭到重创,影响极其深重。”
“大明十六帝,前五代在帮你打工,后十代都在替你还债。”
朱祁镇脑子嗡嗡的响,他结结巴巴的问道:“只,只有十六个皇帝吗?”
“如果加上我,倒算十七个,不过,你全盘否定了我的功绩,还毁掉我的帝陵,将我谥号为戾。”
直到此时此刻,朱祁镇才明白,为何皇弟对他如此痛恨?
原来如此。
如果换做是他,只会做得更绝。
“朱祁钰,你赢了。”
无论是前前世,还是今生,朱祁镇犯的错误,实在太多太多。
抛下过去不谈,就说他联结外族,倒戈相向的决策。
打赢了又怎样?大明只会加速死亡,或许都撑不到十六帝,崇祯想上吊都没有机会。
完全是脑子一热做出来的冲动之举。
朱祁镇,还是太年轻了。
“我,我有罪,哈哈哈,原来我是大明的千古罪人。”
“列祖列宗,我,对不起你们呀。”
披头散发的朱祁镇凄然惨笑,泪流满面,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皇弟。”
“嗯?”
“请,重振,大明......”
扑哧——
朱祁镇的身子猛然前冲,他主动将脖子插入匕首之中。
这一幕,让朱祁钰猝不及防。
滚烫的鲜血喷了他一身,他皱眉站立,脸色凝重的看着在地上抽搐的皇兄。
朱祁镇单手持刃,再用力捅进去。
或许只有人生的最后一刻,他才活得像条汉子。
“你他妈在搞什么?”
此时此刻的朱祁钰先是神色呆滞,随后眼神一狠,对准朱祁镇的脑袋,拿起燧发枪就是一发,亲手了结,地上那具躯体没了声息。
做完这一切后,朱祁钰闭上双眼,长舒一口气。
.......
在回去紫禁城的路上,朱祁钰的眼前,始终浮现出朱祁镇临终前,那道坚定决绝的眼神。
他深吸一口气,将繁杂的想法抛弃。
“朱祁镇,不用你这个废物教我,我自然会做到。”
如果此生不能让皇明再次伟大,对得起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吗?
本来,朱祁钰是打算让朱祁镇像条野狗一样,死在荒山野岭,无人收尸的。
但是,这货临死前的决绝,倒是让自己高看了一眼。
于情于理于法,都应该给朱祁镇一个最后的体面,免得被人诟病。
【正统十四年十月廿一,太上皇崩逝郊野,曝尸几日,帝恸哭,举国哀悼。】
【迁葬裕陵,后宫嫔妃皆殉葬。】
【(景泰)帝见殉葬之酷,心不忍,遂废之。】
将孙氏的太后和太皇太后废除,广布天下。
【孙氏欺帝,夺宫女之子为己出,遂登后位。】——《明宣宗章皇帝实录》
恢复胡善祥的皇后之位,并追加谥号“恭让诚顺康穆静慈章皇后”。
至于朱祁镇的幼儿幼女,除了朱见深之外,皇子朱见潾、朱见湜,以及重庆公主、嘉善公主,皆早夭。
而朱见深的生母,周贵妃死于风寒。
年仅一岁半,无父无母的朱见深,景泰帝怜悯,过继膝下,更名为朱见濡。
既然太上皇都死了,虽然死得很突然,死得非常意外,接下来的工作重点,便是放在编纂《明实录》上面。
《明实录》并不是等皇帝死了之后才开始写的,而是将一大堆繁杂的信息整理好,统一记录在册。
当然,要经过现任皇帝的审核。
一个月后,内阁首辅陈循和几位参与编纂《明实录》的翰林院学士,共同将样本呈递上去。
“你们这里写错了。”
“???”陈循愣住,他不解的问道,“陛下,哪里错漏,还请指示。”
“关于太上皇的死因,应该这么写。”
“郕王朱祁钰弑兄夺位......”
“陛下,太上皇就是死因不明!臣等既为史官,如实记载,何有错之?”
\"死因不明?难以服众,引人遐想,不如写朕弑兄夺位。”
朱祁钰平静说着:“汉唐太宗,发动玄武门之变,弑兄囚父,都写进去了。”
“呃——”
陈循扯了扯身旁的翰林院学士,对方会意,连忙奋笔疾书。
“陛下,改好了。”陈循审核过后,双手拱起拜道。
朱祁钰深深地望了眼殿下几人,嘴角轻扬,他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帝仁德,遣锦衣卫赴敌营救太上皇,然以风寒,太上皇不幸崩于荒野。】
“一字不改?”
陈循和几位翰林院学士,眼神对视交流一番,异口同声拜道。
“陛下,臣等据事直书,一字不改!”
“确定?”朱祁钰眉头一挑。
陈循眼珠子一转,连忙说道:“陛下,稍等。”紧接着,他在翰林院学士耳边偷偷摸摸的,不知说了什么。
没过多久,再次递呈上来。
【太上皇为瓦剌所虐,经日困苦。帝仁德,遣锦衣卫赴敌营救之。然伤势深重,未及京师,中途崩殂。】
朱祁钰嘴角轻扬。
“这才对嘛,不过,要把锦衣卫改成天威营。”
“传朕旨意,从江南征兵二十万,年后发兵瓦剌!”
“为太上皇,报仇!”
陈循等人低头拜道:“陛下,英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