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冯保也拿不定主意了,意识到先前自己可能想简单了。
觉得有自己的扶持,侄儿能在西城副总探的位置上坐稳,然后再图谋继续进步。
现在黄锦说的也没错,未来这些年必定是风云动荡,在政治性事件层出不穷的情况下,太容易翻船了。
处置政治性事件有个特点,哪怕是成功处置一百次,但只要有一次没处置好,那就全白干。
黄锦还是很关照冯保的,不然也不会让冯保来东厂协助自己,又给了个台阶说:“那就过了这阵子再看?”
冯保就坡下驴说:“就听黄公的,等过了这阵风波,看看形势。”
等到第二天,揭帖情况愈演愈烈。
甚至又出现了新的内容,说首辅严嵩为了迎合皇帝心思,准备暗害裕王扶立景王,又一次引爆了舆情。
正在西苑修仙的嘉靖皇帝龙颜大怒,责令厂卫侦缉此事。
由于揭帖主要出现在西城各官员住宅区,以及长安右门外大街上,所以驻扎在西城的厂卫人员就成了侦缉主力。
缇帅陆炳亲自坐镇西安门,对侦缉工作进行指挥和部署,不管能不能查出结果,先把姿态摆出来。
在这种气氛下,被迫休假的白榆都被惊动了。
今天白榆正在老屋呼呼大睡,就被人喊了起来。
本来按照计划中的良辰吉日,白家该要搬到新家了。
但是白爹认为,白榆现在“吃了官司”,所以搬家会带去晦气,坚持要等到白榆的官司结束了再搬家。
所以休假期间的白榆还是只能在老屋睡懒觉,别人去找他也只能去老屋。
白榆睡眼惺忪的看着钱千户,不满的说:“虽然长官你可能嫉妒我能休假,但这也不是你扰人清梦的理由。”
钱千户无奈的说:“已经有人想要抢你的职位了,你还有心情睡觉?”
白榆不以为然的说:“前几天缇帅就告诉我了!谁让我休假,谁就为此负责,我操什么心!”
钱千户又责问道:“你可知道外面发生了大事吗?
厂卫全都已经紧张起来了,你身为厂卫一份子,怎能如此没责任意识?”
白榆好奇的看着钱千户,问道:“怎么才算有责任意识?”
钱千户义正词严的答道:“当然是立刻跟随我投入工作中去,发挥你的聪明才智,协助我侦缉此次揭帖事件!”
白榆转身就走,边走边说:“你看我像是很喜欢积极工作的人吗?”
钱千户连忙拉住了白榆,“你对这事一点兴趣也没有?”
白榆不屑一顾的说:“这种做好了没什么利益,做不好就担责的工作,谁能有兴趣?”
他在厂卫当差,就是混个身份和特权,方便行事而已。
谁真有兴趣当什么政治打手啊,直接走科举成为下棋的人不好吗?
钱千户苦着脸说:“但是我这西城总探已经被压下了责任!你这副总探不来有难同当吗?”
白榆暗道果然如此,先前钱千户说什么责任意识,原来就是找人一起来背锅扛雷。
于是白榆再次强调:“我被休假了!”
正当钱千户纠缠不休的时候,突然又有个陆炳的长随来找白榆。
“缇帅急召!赶快走!”那长随急匆匆的说。
白榆指着来请人的陆炳长随,对钱千户问道:“此人是缇帅的随从吗?我怎么看着像是冒充的?”
钱千户完全没有配合白榆装傻的心思,就差手舞足蹈了,兴奋的说:
“他就是缇帅的亲随!缇帅找你一定是为了侦缉揭帖之事,白榆你也躲不开!”
拒绝不了的白榆只能上路,而且速度很快。
因为考虑到白榆出身贫寒没学过骑马,缇帅还派了一辆马车拉着白榆。
一刻钟后,还是睡眼惺忪的白榆站在了陆炳面前。
看着白榆的懒散样子,陆炳不悦的说:“这般非常时期,你还有心思白日睡觉?”
白榆甩出了这两天的万金油回答:“属下正休假。”
陆炳突然也有点羡慕,恨不得自己现在也正休假,躲开眼前这些烦人的事情。
而后陆炳问道:“这两天京城揭帖的事情,你听说了没有?”
白榆毫不犹豫的答道:“没听说!”
人在休假,勿扰。
就算听说过,也要回答没听说,他白榆又不是工作狂,没事给自己加担子。
尤其是遇上这样上司,不用人时,就让人去休假,看着外人来抢职位也不管。
想要找人担当苦差时,又把人从休假中叫过来,这到哪都说不过去。
陆炳审视了一会儿,突然又开口道:“那些揭帖不是你发的吧?”
白榆:“......”
缇帅你踏马的要是查不到作案人,想找个替罪羊背黑锅,也该去找仇家或者外人啊!
把罪名往还有重要功能的下属身上扣,这是什么操作?
纵然白榆经常思路清奇,此刻也被陆缇帅这脑回路惊呆了。
“缇帅你就清醒一点吧!”白榆有点以下犯上的责问说,“这事跟在下有什么关系?”
陆炳仍然存有深深的怀疑,“真不是你做的?
这里没有外人,你尽可以大胆说实话,我再想法子包庇你就是。”
白榆怀疑,自己可能自作多情了。
敢情陆炳喊他过来,并不是为了让他卖力气“破案”,而是直接怀疑他就是作案人?
“凭什么就一定认为是我?这完全没道理!”白榆有点生气的质问说。
陆炳答道:“因为我感觉,这很像你的行事风格啊。
公开乱发这样议论皇帝偏心、严首辅想害裕王的揭帖,似乎对谁都没有好处啊。
这种疯癫、偏激、极端、不惜拉着别人一起倒霉的做事手法,总让我忍不住想到你,实在太像你的风格了。”
白榆无语,总不能因为某个人是精神病,就把其他所有精神病干的事情都扣给这个人吧?
“我根本没有动机!吃饱撑着去干这种无聊的事情?”白榆愤怒的反驳说。
他真觉得,陆炳现在简直就是鬼迷心窍,失了智!
不过陆缇帅深思熟虑后,颇具智慧的答话说:“谁说你没有动机?经过我研判,真有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