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引枝的指尖划过茶盏沿,淡笑不语。
陈氏见了屏儿前来,唇角露出一抹笑意,却故作不悦道:
“你怎么一个人就来了,也没个贴心丫头跟在一旁。”
陈氏在点周氏,周氏的手死死拽着江听雪的胳膊。
江听雪脸上的笑容都僵了。
屏儿柔声道:
“奴许久不见老夫人,特觍着脸来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的眉眼渐渐舒展,唤人给屏姨娘加了座。
屏姨娘施施然坐下,纤手抚在腹部之上。
忍秋见状,眼里的恨意倾泻而出。
赵嬷嬷见了,连忙指着她,道:
“老夫人,您瞧瞧这丫头对屏姨娘毫无恭敬之心。
连小宁姑娘见了屏姨娘进来,都行了礼。
可这忍秋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毫无主仆之分。”
忍秋一惊,挟着厌恶的眼神没来得及收回。
陈氏刚好见到,冷冰冰瞥一眼忍秋。
忍秋捂着脸跪在地上,默默流泪,又祈求看一眼周端宜。
周端宜两眼一黑,咬牙道:
“婆母,纵然刘嬷嬷有错,顶多有失职之罪。
至于忍秋,她年龄小,慢慢调教也来得及,再给屏姨娘换个人伺候也罢。
咱们伯府如今在外头名声不好,此时要再传出风言风语。
伯爷回来,定然要发怒的。”
周端宜抬出江子义,今晚突然“狂风骤雨”,可她偏偏不能晕过去。
倘若晕过去,刘嬷嬷就任人宰割了。
陈氏听了这话,脸上显露一抹犹豫。
赵嬷嬷眸中闪过一抹戾气,垂眸道:
“夫人这话有失偏颇。
刘嬷嬷管整个伯府,稍有放纵之意,定会人心浮动,下头的人也有样学样。
她张口闭口规矩,自己却带头坏了规矩,又犯了僭越之罪。
而忍秋便是在刘嬷嬷的放纵之下,都敢作践屏姨娘和小主子。
夫人,您如今是当家主母,说话还请三思啊。”
赵嬷嬷磕头,又示意和她合作绑人的婆子说话。
婆子三言两语说起这段时日,大家对刘嬷嬷的不满,仿佛刘嬷嬷跟个恶人一样。
刘嬷嬷嘴里塞了东西,听她们说这些,直呜呜叫。
周氏瞧见这些,气急攻心,下唇咬出血才没晕过去。
她垂眸敛下眼中的恨意,嘴里的腥味提醒她不能和陈氏硬碰硬。
她哀求看向小姑子,低语道:“雪娘,你帮帮嫂子。”
江听雪一脸为难。
陈氏听了赵嬷嬷的话,冷嗤一声,对江听雪说:
“雪娘,你管过中馈。
你且说说,依照府规,刘嬷嬷和忍秋如何处置合适?”
江听雪双眼圆睁,左看看一脸悲色的周端宜,右看看面上一派不容置疑之色的陈氏。
“雪娘……”周端宜恳求道。
江听雪闭了闭眼,狠心道:
“娘,雪娘不精于打理中馈,已经记不得了。”
周端宜舒了口气,江听雪又定定瞧一眼南引枝,道:
“南姐姐管理府中中馈,从未出过大差错。
娘,不如就让南姐姐回答吧。”
江听雪祸水东引。
小宁把这些说给南含叶听时,南含叶眸子里露出一抹不屑。
她淡淡道:“看来我和府里大姑娘不是同道中人。”
“是啊,亏得姑娘把大姑娘一直当做妹妹看待,连木尚宫的手泽扇都送了过去。”小宁冷冷道。
南含叶冷不丁瞧一眼小宁,似笑非笑:
“我姐就我一个妹妹,哪来的其他妹妹,这话不要再说了。”
小宁心中一跳。
南引枝才掀开帘子进来,听到这话,伸手抻了一下南含叶的衣袖,好笑道:
“是是是,就你一个亲妹妹。”
南含叶挽着南引枝胳膊,又笑嘻嘻和小宁说:
“刚才语气冲了点,小宁你别多想。”
小宁瞅一眼南引枝,笑着摇摇头,调笑说:
“这么多年,二姑娘还是这么爱贴着姑娘。”
“后来呢?”
南含叶弯腰,把头靠在南引枝身上,手指缠上南引枝鬓边一抹碎发。
姐妹俩一同坐在罗汉榻上。
南引枝拍开南含叶的爪子,示意小宁坐下说。
小宁从善如流坐在绣墩上,继续道:
“后来姑娘说,如今府里也不归姑娘管。
赵嬷嬷是老夫人的人,屏姨娘自个儿也在这儿,这事儿自然得他们决定。”
南含叶吐槽道:
“姐,你现在也滑不溜秋的。
要是在扬州,似刘嬷嬷这般替主子做主的奴婢,你早就给她换下来了。”
“这事儿本来和我干系不大。”南引枝道。
南含叶偏头又问:“再呢?”
小宁道:
“老夫人说,刘嬷嬷毕竟是从礼部周侍郎府里出来的人,既然不懂规矩,她也只能把她送回周府先养好规矩咯。”
南含叶抚掌大笑:
“那周氏,还有周侍郎的夫人,岂不是要气疯了。”
小宁耸耸肩,又说起忍秋的结局,唏嘘不已。
“认不清自己的主子,那二十大板也没白挨。”
南含叶听了笑一笑,又提起小时候,
“姐,当时照顾咱俩的奶嬷嬷,不也是没有主仆之分,而且还想勾引咱爹,当咱们后娘么?”
“后来,她见勾引咱爹不成,就时常让我和她儿子玩,还想让我嫁给她儿子。”
南含叶眼神平静,似乎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
南引枝轻飘飘瞧一眼南含叶,对小宁说:
“小宁,你和小念一道去看看给阿临的东西还缺什么。
倘若没有问题,你们俩就先去歇息,叶娘今晚歇在正房。”
小宁温声应下,掀开帘子出去。
南引枝浅笑,问南含叶:
“小宁可是有哪里惹了你?”
南含叶心中咯噔一声,但面上并未表露出来,她问道:
“怎么了?姐,你要为了一介下人与我置气么?”
“你素日也是这么对小念?”南引枝笑着反问她。
南含叶尬笑一声,说:
“小念素来懂规矩,不会遇到危险,还要我护在身后。”
“你还记着今天下午的事?”
南引枝唇畔含笑,“到时你们俩闹了起来,我谁也不帮。”
南含叶头皮一紧,撒娇道:
“姐,我错了,我也把小念当妹妹的。”
南引枝重重揪了下南含叶的脸,道:
“六岁时,你被那奶嬷嬷儿子,拿虫吓着爬到了树上,我又恰好病着。
要不是小宁拿砖扣上奶嬷嬷儿子的背,这事儿也不会闹大,那奶嬷嬷也不会被爹辞走。
还有你九岁掉进河里,还是小宁急中生智,让小念去叫人,自己先拿竹竿让你扒着,才没有沉下去。
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