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内,仪仗队伍已排列整齐,侍卫们一个个神情肃穆郑重。郑瑀也出现在了廊下不远处,目光遥遥望向门口。少顷,外头传来一片悠扬的钟鼓声,紧接着,陈公公带来的一群侍卫们陆续进入。
按照流程,等这群人全部到来,郡主府的侍卫也则整齐的下跪,“太后娘娘驾到,太后娘娘千岁!”
“千岁千岁,千千岁。”禾意心情固然紧张,这是自己切换身份以后太后第一次到郡主府来探看自己,她下跪的同时百忙中还与郑瑀对视了一眼。
两人眼中都闪过不言而喻的凝重。
“太后娘娘千岁!”满府上下齐刷刷跪在庭院内,禾意听到了脚步声,缓慢抬头,此刻她心跳如鼓。眼角余光忽的瞥见郑瑀,两人仅隔着几步距离,目光在空中短暂的交汇。
郑瑀朝禾意这边看看,虽然沉默着,但禾意也知道他在用眼神提醒自己,不要担忧,有他在呢。
太后的笑声比脚步声还先一步进入屋子,“禾意,你这郡主府还是哀家选址让人修起来的,如今装潢后,倒不错,哀家倒你这里,心里头也畅快。”
“今日娘娘能光临,禾意者郡主府可真是蓬荜生辉。”郑禾意急忙行礼,庄重极了,太后抿唇笑,“小小的人儿倒也学的油腔滑调的。”
“哪里哪里。”禾意寒暄,太后伸手给她,禾意这才微微抬眸打量,见太后身着一件赤金的翟纹凤袍,左右两边有一对儿三十多岁的宫娥。
四个人搀扶着太后有条不紊的缓步进入宅邸,太后娘娘竟日也是丰容靓饰,她那满头的珠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竟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真是富贵逼人。再打量太后的面庞,太后老佛爷的面上带着惯常的温和笑容。
那和蔼可亲的眸子看向禾意时,眼底也出现了淡淡的涟漪,“你和哀家不必客气,咱们哪里有那许多繁文缛节,哀家不过是闲来无事,来瞧瞧你这郡主府打理得如何罢了。”
“谢太后娘娘恩典。”
禾意起身时,微微一笑。但她的眼神在撞到太后背后几个默默时,顿时怵头,那几个年迈的婆子,一个个眼神锐利如鹰隼。
这几个默默正不动声色的扫视着郡主府的角角落落,似乎非要找到一点错处出来,好在迎驾的流程走得滴水不漏。
青橘和李嬷嬷果然没让人失望,几乎每一个环节都挑不出错处来。太后似乎也很满意,没话找话的说,“你这栀子花倒是养得不错,看来小郡主如今也知道怡情悦性了。”
怡情悦性?老天爷,她这是临时找来救场的,她就是一盆绿萝也还养活不了呢,旁边的郑瑀行礼,“说起来自然是太后娘娘您的福气庇佑,今早这些盆栽都蔫头耷脑的,您来了,倒绿森森的了。”
听到这里,郑禾意讶然看着郑瑀。
原来你是这样的郑瑀,这那里是肺腑之言,这酸溜溜的谄媚外加巴结的话语,那里是郑公子能说出来的?
虽然不大喜欢听这些人情往来的虚情假意的话,但不管怎么说,禾意还是暗自松了口气,所谓良好的开头是成功的一半。
今天只要坚持到太后娘娘离开,她老人家依旧乐淘淘的,就算没白白忙碌。
但一时辰后,问题出在了午膳上。话说太后本想尝一尝郡主府的拿手菜,刚拿起筷子夹清蒸鲈鱼,却见鱼身上沾着还没有扒拉干净的鱼鳞。
太后不由得皱眉,旁边的崔嬷嬷急忙靠近准备给娘娘布菜,哪里知道旁边的凉拌海蜇里头竟还裹挟着一根细细的头发,那头发缠缠绵绵和海蜇丝混合在一起。
看一看让人胃口全无,说真的,这一切超出了预判,等郑禾意看到那头发丝的时候,顿时慌张,恨不得立即下跪。
太后的筷子重重拍在桌上,脸色瞬间铁青。
周围的空气在一瞬间都仿佛凝固了一半,虽然远处的侍卫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导致太后大动肝火,但几乎在这一瞬间,所有的下人都一股脑儿跪倒了下来。
郑禾意也大气都不敢出。
“郑禾意!”太后的声音冷凝极了,“哀家看你是被这郡主之位搞得眼花缭乱了,连最基本的膳食都管不好?你这郡主对底下人也太放纵了些!”
禾意愣怔住了,她知道,府内的厨娘是专门培训过的,昨日郑瑀和自己还特别强调过十五一定要干干净净。
只怕这是路上送菜的侍女闹出来的,至于清蒸鲈鱼,这本是最寻常的招牌菜,只怕是帮厨的女佣闹出来的。
她相信这绝不是厨娘疏忽导致的!看太后动怒,禾意刚想跪下求饶,却听太后冷若冰霜的说:“也罢,你刚刚管家,哪里知道这些?哀家今日便教你知道什么叫雷霆手段,你且看看。”
说罢,她朝身后的崔嬷嬷使了个眼色。
崔嬷嬷心领神会,“找厨娘来。”
少顷,瑟瑟发抖的厨娘到来,还没说话已几乎瘫了下来,那崔嬷嬷嘴角堆起来狰狞的冷笑,看厨娘到来,这嬷嬷上前,一把将吓半死的厨娘揪了出来,扬起巴掌就要教训。
禾意看厨娘可怜兮兮的看向自己,俨然是在求助,同时两行清泪已经争先恐后的落下来,这才难受极了。
“娘娘!”禾意胆怯的上前一步,“此事必有蹊跷,求娘娘您明察!厨娘在府中做事许久,禾意是了解她的,此人一向谨慎,断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太后冷笑挑眉,眼里出现了揶揄的光,“哦?难不成是哀家冤枉了她?禾意,你如今是金尊玉贵的郡主,怎能总站在下人那边?传出去,岂不是让人平白笑话你治家无方?”
郑禾意咬咬唇,其实依旧想辩解,但也明白此刻多说无益,形势强于人,她只能服软:“是,禾意知错。只是此事关系府中声誉,求太后娘娘容禾意彻查之后,再行处置。”
太后盯着她,“罢了,哀家今日也累了,就不与你多计较,今日算他们走运,哀家不和他们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