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淅淅沥沥冲淡了太医院里的药香。韦小宝百无聊赖地蹲在庑房门槛上,嘴里嚼着椒盐杏仁,脑后鼠尾辫梢的灌铅骰子随着雨滴声叮当作响。
天色渐暗,琉璃宫灯一盏盏亮起。韦小宝缩着脖子,像只灵活的小耗子般溜进御花园的假山洞。
洞里光线昏暗,只见康熙裹着一件玄色斗篷,静静立在暗处,手中的九龙环佩散发着清冷的光泽。
康熙见韦小宝来了,指尖轻轻叩了叩石壁,一处夹层机关悄然打开,里面露出一卷镶蓝旗的密报。
「小桂子,你来看看这狼图腾。」康熙把报密扔在长满青苔的石案上,烛火摇曳间,能看到信笺边缘有硝石留下的灼痕,「上月老龙湾毒水案,镶蓝旗参将的靴底也有这东西。」
韦小宝眼珠子一转,嘴上忙不迭地奉承:「皇上圣明!鳌拜这老东西竟敢勾结外邦,奴才愿意为皇上您好好整治他!
「啪!」康熙突然合上密报,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吩咐道:「明日申时,你带海老公去藏经阁取《四十二章经》,就要镶黄旗的那本赝品。」
话刚说完,假山外传来巡夜侍卫的脚步声。韦小宝反应极快,袖中的玉骰脱手而出,「噗」的一声,琉璃灯盏瞬间熄灭。
黑暗中,康熙的声音在韦小宝耳畔响起:「真经第八页夹着鳌拜府的地道图,三日后朕要它出现在慈宁宫佛龛下。」
韦小宝只觉得后颈一凉,九龙环佩的穗子轻轻扫过他的喉结。
随后,康熙转身离开,很快融进了宫墙的阴影里。
子时,梆子声在潮湿的空气中回荡。韦小宝躲在御药房灶台后烤栗子,沈逸之则佝偻着背往灶里添柴药。
锄不经意地刮过砖缝,一块青砖下竟露出半截雷公藤根茎,这可是化解化骨绵掌毒性的关键。
「海大富今日咳血,带着冰片味。」沈逸之边碾碎药草,边低声说着,「他活不过冬至了,但死前肯定会有所行动。」
韦小宝啃栗子的动作停了下来,问道:「沈大哥,您是不是早就知道皇上想借刀杀人?」
「紫禁城就像一口沸腾的大鼎,」沈逸之把艾绒搓成莲花状,丢入药炉,「你我不过是往里面添柴的人罢了。」
说着,烟雾升腾起来,他用袖中的银针在青砖上刻下「火浣布」三个字,「这是前日鳌拜进贡的西域珍品,遇火不焚,却怕雄黄。」
三更时分,雨越下越大。韦小宝怀揣着火浣布的边角料,悄悄溜进尚膳监。
海大富正对着那本《四十二章经》赝品咳嗽,见韦小宝来了,枯手如鹰爪突然扣一般住他的手腕:「这经书熏过雷公藤,你想把杂家另一只眼睛也毒瞎?」
「海老公,天地良心啊!」韦小宝顺势把火浣布塞进海大富的袖袋,「这可是鳌拜老贼孝敬太后的寿礼,您摸摸这料子……」
海大富的指尖刚碰到布面,就触电一样像猛地缩了回去,身子剧烈颤抖。
原来沈逸之在布料里掺了雄黄粉,遇体温蒸腾,瞬间把他的掌心灼出红痕。
「好毒的算计……」海大富阴森森地笑着,笑声震落了梁间的积灰。突然,他把真经残页拍在胸口韦小宝,「三更后去武库东南角,第三排《孙子兵法》夹层有你要的东西。」
韦小宝摸着残页背面的暗纹,他的心顿时「突突」直跳。
寅时,风刮得很急。沈逸之站在太和殿的飞檐上,望着韦小宝像老鼠一样匆匆钻进藏书阁的身影。
他拿出铜镜,残月的清辉洒在镜面上,镜缘「镇煞驱邪」的刻痕正指向鳌拜府的方向。
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时,一队镶蓝旗精兵押着檀木箱进入皇宫,箱底的水渍在青砖上凝结出霜花,那股寒铁的气息,和三渡口银窖的一模一样。
「戏台算是搭好了。」沈逸之轻轻捻着银针,「就看这出戏怎么唱了。」
这时候,韦小宝心里已经有了个一石二鸟的计谋。
他想着,要是能引诱鳌拜进宫,利用宫里错综复杂的局势,说不定就能同时解决鳌掉拜和海大富这两个麻烦。
可这计划要怎么实施,还得好好琢磨琢磨,毕竟这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稍有,差池,自己这条小命可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