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雪蜷缩在出租屋冰冷的水泥地上,像一只被抛弃的、瑟瑟发抖的流浪猫。半边红肿的脸颊火辣辣地疼,嘴角的血迹已经干涸,留下褐色的痂。父亲那记耳光和冰冷的驱逐令,如同魔咒般在耳边回响。哥哥杨伟在隔壁房间的破床上发出断断续续、如同拉风箱般的痛苦呻吟,夹杂着对止痛药的哀求和对她的咒骂。嫂子王艳则把自己关在里屋,门缝里飘出压抑的哭泣和浓重的药油味。
绝望,如同冰冷粘稠的沥青,一点点将她淹没。娘家回不去了。那个冰冷的出租屋,不再是她的避风港,而是另一个充满怨恨和痛苦的囚笼。而陈默那边…想起老周那根滴血的螺纹钢和陈默最后看向她那冰冷刺骨、如同看死人般的眼神,杨雪就不寒而栗。
钱!一切都是因为钱!哥哥的断手需要钱治!父亲所谓的“厂子”需要钱填窟窿!嫂子需要钱买新衣服新包!她杨雪,更需要钱!需要钱摆脱这噩梦般的一切!需要钱去过张婷那样被人羡慕的生活!
而钱在哪里?唯一的来源,似乎只剩下那个已经被她逼到绝路、却还攥着最后一点骨髓的陈默!必须从他身上榨出来!不惜一切代价!
一个疯狂而恶毒的念头,在她绝望的脑海里逐渐清晰、成型。诬陷家暴失败了,那就换一种方式!更直接!更狠毒!让他身败名裂!让他不得不屈服!
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不顾脸上的疼痛,踉跄着冲到那个堆满杂物的破桌子前,颤抖着翻找出一个屏幕碎裂的旧手机。她开机,手指因为激动和寒冷而颤抖,几次输错密码。终于解锁,她点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备注为“孙莉(律师)”的名字。
孙莉,王艳那个在市里有点门路、专门帮人打离婚官司、据说手段不怎么干净的远房表姐。上次诬陷陈默家暴的主意,就是她给出的。
电话接通了,传来孙莉带着睡意和不耐烦的声音:“喂?谁啊?这么早?”
“表…表姐!是我!杨雪!”杨雪的声音因为急切和恐惧而尖利,“救命!表姐!你要帮帮我!陈默…陈默他要杀了我!他把我妈推得头破血流!我哥的手也被他找人打断了!他现在…他现在还要逼死我啊!”她语无伦次,将所有的脏水和惨状一股脑泼向陈默,将自己塑造成最凄惨的受害者。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孙莉的声音清醒了不少,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冷静和不易察觉的算计:“小雪?慢慢说,怎么回事?你哥的手真断了?你妈伤得很重?”
“真的!千真万确!”杨雪哭喊着,添油加醋地描述着陈默的“暴行”和自家的“惨状”,“表姐!我现在走投无路了!娘家回不去,陈默那边恨不得吃了我!我…我想离婚!立刻!马上!但我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他得赔偿!赔偿我精神损失!赔偿我哥的医药费!赔偿我妈的营养费!我要让他倾家荡产!”
“离婚?赔偿?”孙莉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小雪啊,上次家暴的证据没坐实,这次你妈和你哥的伤…有证据吗?医院诊断报告?报警记录?”
“证据…证据…”杨雪语塞,随即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急切地说,“有!我哥的手就是证据!我妈现在就在医院躺着!她可以作证!是陈默推的她!还有…还有邻居!邻居老周他们…他们都是一伙的!他们包庇陈默!他们可以证明陈默有多凶残!”
电话那头传来孙莉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嗤,显然对杨雪这漏洞百出的“证据”不以为然。但她很快调整了语气,用一种充满诱惑和暗示的口吻说道:“小雪啊,你想让他赔钱,光靠这点‘证据’可不够。陈默现在就是个穷光蛋,法院判了他也拿不出钱。你得…抓住他的把柄!让他不得不给!让他害怕!比如…他有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东西?或者…特别怕失去的东西?”
特别在意的东西?特别怕失去的东西?
杨雪脑子里瞬间闪过陈默那张憔悴却死死守护在母亲病床前的脸!闪过他看向母亲时那深不见底的痛苦和担忧!
是了!陈默的软肋!就是他那个躺在医院里、半死不活的老娘!
一个更加阴毒的计划,如同毒蛇般从杨雪的脑海深处钻了出来!她的眼睛因为疯狂的兴奋而微微发亮,连声音都带上了一丝扭曲的激动:
“表姐!我…我有办法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你等我消息!事成之后,赔偿的钱,我分你三成!不!四成!”
挂断电话,杨雪握着冰冷的手机,身体因为激动和恶毒的兴奋而微微颤抖。她走到那面布满污渍的破镜子前,看着镜中那个脸颊红肿、头发散乱、眼神却闪烁着疯狂光芒的自己。
“陈默…这是你逼我的…”她对着镜子,嘴角扯出一个冰冷而怨毒的笑容,“你想救你妈?好!我就让你眼睁睁看着她死!我要让你跪着…求着…把钱送到我手上!”
困兽,露出了最锋利的獠牙,对准了陈默最致命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