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沉甸甸的蛇皮袋回到医院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陈岚感觉自己像打了一场漫长的仗,浑身散了架。她没有直接去病房,而是先在医院附近找了个不起眼的Atm自助银行隔间,将蛇皮袋里的钱分批存进了自己的银行卡——这是最普通也最安全的处理方式。看着Atm屏幕上不断跳动的存款数字,她心中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沉甸甸的压力和责任。每一分钱,都沾着血泪和风险。
回到神经外科病房,陈默已经疲惫地睡着了。陈母趴在床边,也熬不住睡着了,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依旧紧锁着。陈岚轻手轻脚地将外套盖在母亲身上,自己则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弟弟苍白消瘦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钱有了,但路还很长。
天亮后,医生来查房,带来了一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消息:陈默的神经损伤评级出来了,属于中度偏重。这意味着他下半身恢复知觉和运动功能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但过程会极其漫长、痛苦且充满不确定性。需要尽快开始系统性的、高强度的康复治疗,包括物理治疗、高压氧、营养神经药物等,每一项都价格不菲,而且大部分需要自费。
“康复是个持久战,家属要有心理准备,也要有经济准备。” 医生的话很实在。
陈岚默默点头。她银行卡里的钱,就是为这一刻准备的。
安顿好母亲和弟弟,陈岚又马不停蹄地赶往老周所在的IcU楼层。张涛蜷缩在休息区的椅子上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泪痕。陈岚没有叫醒他,隔着厚厚的玻璃看着里面浑身插满管子、毫无知觉的老周,鼻子一酸。
她找到老周的主治医生,表达了无论如何都要全力救治的决心,并直接预缴了一大笔医疗费。医生看着缴费单上不小的数字,有些惊讶,但没多问,只是点点头:“我们会尽力的。后续的维持和促醒治疗,费用也不低…”
“钱不是问题,请用最好的。” 陈岚的声音平静而坚定。这笔沾着“三七”交易的钱,此刻用来延续周老师的生命,让她心中多少有了一丝慰藉。
处理完这些,陈岚才拖着快要虚脱的身体回到弟弟的病房。陈默已经醒了,眼神虽然依旧灰暗,但不再是一片死寂。他看着陈岚疲惫不堪的样子,嘴唇动了动,声音嘶哑微弱:“姐…钱…哪来的?”
陈岚心中一紧。她不能说实话,不能让弟弟背负更大的心理负担。“借的。” 她坐到床边,握住弟弟冰凉的手,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姐找了几个以前的老同学,东拼西凑的。你别担心,安心治病。等你好起来,
我们慢慢还。”
陈默看着姐姐布满血丝的眼睛和额头的纱布,眼中充满了愧疚和痛苦:“姐…对不起…拖累你了…还有妈…还有周老师…”
“别说傻话!” 陈岚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是一家人!周老师也是我们的亲人!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好起来!钱的事不用你操心,姐有办法!你只要配合医生,咬牙挺过康复这一关!为了妈,为了周老师,也为了你自己!听见没有?!”
陈默看着姐姐眼中那熟悉的、如同母狮护崽般的坚毅光芒,心中的绝望和厌弃被一点点驱散。他用力地,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虽然前路依旧黑暗痛苦,但至少,他不再是一个人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