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面顺着星痕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之前城市中央管理区，也是柚梨泷白作为“基石”控制的核心区域。
“我们去看看。”
王面做出决定。
无论如何，既然回到了这里，他们必须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四人小心地在废墟间穿行，脚下的障碍和头顶摇摇欲坠的残骸让行进变得异常困难。
曾经繁华的商业街如今只剩下歪斜的招牌和破碎的橱窗，广场上象征“幸福”的雕塑拦腰折断，倒在焦黑的地面上。
偶尔，他们能看到一些散落在地的、已经失去光泽的银色手环——
那是“乐土”居民的身份标识和监控器，此刻它们如同废弃的电子垃圾，无声地诉说着这里的终结。
“真是……彻底的毁灭。”
雨宫晴辉看着眼前的景象，声音有些发冷，
“为了所谓的‘秩序’和‘实验’，就可以如此轻易地抹去一整个‘世界’吗？”
“在他们眼中，或许我们，连同这个‘人圈’里的所有人，都只是可以随时格式化、清除的数据而已。”
王面平静地回答，但眼眸深处却翻涌着寒意。
越靠近城市中心，破坏的痕迹越严重，甚至出现了巨大的、仿佛被高温熔化的深坑。
空气中弥漫的能量残留也愈发浓郁，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终于，他们来到了曾经的核心区域。
这里原本矗立着最高的塔楼，如今也已化作一片扭曲的金属骨架。
而在塔楼的废墟之前，一片相对空旷的地面上，矗立着一个异常之物。
那是一个约莫一人高的、由暗银色金属构成的菱形晶体。
晶体表面布满细微的裂纹，内部有微弱的数据流光如同垂死的萤火虫般明灭不定，散发出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能量波动。
星痕所指的“呼唤”感，正是来源于此。
“这是……”
檀香警惕地看着晶体。
王面缓缓上前，在距离晶体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他能感觉到，这东西虽然残破，但依旧与某个庞大的系统残留着微弱的连接。
就在这时，菱形晶体似乎感应到了他们的靠近，表面的数据流光突然急促地闪烁了几下，一个极其虚弱、断断续续的、带着明显电子合成痕迹的声音，从中传了出来：
“检测到……未被抹除的……访问权限……身份识别……delta……7……”
王面的眼神骤然一凝。
那是他在“乐土”实验中，羽津根据他当时编造出来的身份编号，所生成的活体代号。
王面凝视着那枚微微闪烁的菱形晶体，delta-7的识别代号让他确认，这确实是“乐土”系统未曾完全湮灭的残余。
它像一颗垂死的心脏，仍在发出微弱的搏动。
“星痕，檀香，警戒四周。”
王面低声道，目光并未离开晶体，
“雨宫，帮我留意能量波动。”
“明白。”
雨宫晴辉手持【雨崩】，警惕地感知着周围废墟中可能潜藏的危险。
王面小心翼翼地靠近晶体，伸出手，他的指尖并未直接触碰，而是悬停在布满裂纹的晶体表面。
他尝试着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带任何攻击性的精神力探向晶体。
嗡——
晶体表面的数据流光再次急促闪烁，比之前更加明亮，断断续续的电子音也清晰了些许：
“检测到…高权限访问…尝试连接…核心数据库碎片…”
一道道扭曲、残缺的光影从晶体中投射出来，如同破碎的镜片，映照在四人周围的空气中。
那是尚未被彻底销毁的数据流，混杂着实验日志、监控片段和设计图纸。
王面的精神力在庞杂混乱的数据碎片中艰难地搜寻、拼凑。
他看到了大量关于“适应性”、“能量承载极限”、“意识上传稳定性”的记录，目标代号清晰可见——delta系列，以及一个被特殊标记的独立项目……
“找到了……”
王面低声自语，眉头紧锁。
他锁定了几块相对完整的数据簇，精神力缓缓将其包裹、剥离、整合。
首先是《生物与机械融合实验记录》。
残破的画面在晶体之上闪烁：
冰冷的实验台上，人类躯体被强行植入闪烁着金属光泽的诡异构件，神经束与能量导管粗暴地连接，痛苦的嘶吼被隔音材料吸收，只剩下监测仪器上疯狂跳动的数据。
实验体的编号从Alpha到Epsilon不等，失败率极高，多数在融合过程中就因为排异反应或精神崩溃而彻底瓦解，化为焦黑的残骸。
记录显示，这种融合旨在创造能够同时承载“生命”与“科技”两种力量的“完美容器”，以执行神谕使不便直接出面的特殊任务，或是作为“净土”的延伸触角。
“混账……”
雨宫晴辉看着画面中那些扭曲的身影，握着刀柄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他想起镜灾那非人的身躯和心灾操控人心的能力，或许都与此有关。
这种将生命视为可随意改造工具的行径，触及了他底线。
檀香和星痕别过脸，不忍再看。
紧接着，是更为核心的《人造神计划》。
这个计划的资料更为零散，保密等级也更高，但拼凑出的信息足以让人脊背发凉。
计划的核心，是试图通过外部干预……主要是药物和能量灌输，强行“催化”出拥有接近神明权柄的个体。
资料中频繁提及“基石”、“能量回路”、“神性因子”等术语，并伴有大量关于柚梨泷白身体数据、精神波动、以及其特殊能力的分析报告。
报告显示，柚梨泷白的体质对催化过程展现出“惊人的适应性”，但他的精神世界极度依赖虚拟游戏作为锚点，这也是计划中需要“平衡”和“利用”的关键。
王面的心沉了下去。
他看到了一部分关于“意识锚点剥离”的预案，旨在逐步削弱柚梨泷白对现实与虚拟的界限认知，最终使其完全成为“净土”掌控下的、没有自主意志的“神明”。
“泷白那孩子…”
王面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白发少年沉浸在游戏世界中的侧脸，纯净而空白。
他无法想象，如果神谕使的计划成功，那孩子将面临怎样的命运。
就在这时，一块极其隐晦的数据碎片被王面捕捉到。
它被加密层层层包裹，似乎是在系统崩溃前被人仓促隐藏起来的。王面集中精神，小心翼翼地破解着外层防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