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诉本官!你的钱,是哪里来的!”
张知县彻底崩溃了,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
嘴里发出“呃……呃……”的嗬嗬声。
屎尿的骚臭味瞬间从他身下弥漫开来。
“张猛!”
“末将在!”
一直按刀肃立在旁的张猛,闻声猛地一挺胸膛,声如洪钟。
“立刻带人,查封县衙账房!所有账簿、文书、卷宗,一律给本官收缴!封存审查!敢有反抗者,损毁账簿者,格杀勿论!”
“是!”
张猛兴奋地大吼一声。
大手一挥,带着一队如狼似虎的夜不收,靴声“咔咔”作响。
直冲后堂的账房而去。
堂上剩下的几个衙役,吓得脸色惨白,缩在墙角里,连大气都不敢喘。
姜星河的目光,又落在了地上那滩烂泥似的张知县身上。
“来人!”
“在!”
两名亲兵立刻出列。
“把这位‘为民做主、清正廉洁’的张大人,给本官拖出去!拖到县衙大门口,那面鸣冤鼓前!”
两名亲兵上前,一人抓着张知县的一条胳膊,就像拖一条死狗一样。
将他从地上架了起来。
张知县双脚离地,在地上拖出两道湿漉漉的痕迹。
嘴里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呜咽声。
姜星河背着手,一步步地走向衙门大堂的门口。
“去!敲锣!告诉这丰裕县的百姓!本官,钦差大臣姜星河,今日就在这县衙门口,公开审案!但凡有冤屈的,有状要告的,尽管来!无论是被夺了田产,还是被抢了妻女,又或是被屈打成招,含冤入狱!今天,本官就在这里!给你们做主!”
……
亲兵手持铜锣,在县衙门口奋力敲响。
锣声穿透了丰裕县的大街小巷。
“听着!都听着!
“钦差大臣姜星河大人有令!今日于县衙门口,公开升堂!凡有冤屈者,皆可前来鸣冤!大人在此,为尔等做主!”
这声音传得又快又远。
起初,街上的行人只是远远地探头探脑,不敢靠近。
但很快,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整个县城。
“啥?钦差大人要在门口审案?”
“真的假的?哪个钦差?”
“就是把张知县给抓了的那位大人!听说可威风了!”
“走走走!去看看!”
越来越多的人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县衙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黑压压的人头攒动,窃窃私语声汇成一片嗡嗡的声浪。
他们看到了被两个亲兵像拖死狗一样架着的张知县。
这位平日里作威作福的父母官,此刻裤裆湿透。
浑身散发着恶臭,双眼翻白。
百姓们先是震惊,随即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欢呼。
“老天开眼了!这张扒皮也有今天!”
“该!活该!让他再鱼肉我们百姓!”
可是,欢呼过后,场面却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姜星河负手立于台阶之上,目光冷峻地扫过每一个人。
身后是那面布满灰尘的鸣冤鼓。
那些百姓今天告了状,明天这位钦差大人一走。
张知县的党羽就会回来,变本加厉地报复他们。
这些年,他们见过的“青天大老爷”来了又走,可丰裕县的天,始终是黑的。
谁敢第一个站出来?
谁敢拿自己全家的性命去赌?
人群沉默着,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姜星河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一座不会动摇的山。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
人群忽然像被分开的潮水,自动让出了一条道。
一个头发全白,身形佝偻得像只煮熟的虾米的老者,拄着一根磨得发亮的木杖,一步一颤地走了出来。
他太老了,老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老者无视了周围所有的视线,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台阶上那个年轻的身影。
他走到姜星河面前,双膝一软,“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那一声闷响,像是砸在了所有人的心口上。
“老朽……老朽王富,叩见钦差大人!”
老者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
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份被体温捂得发热的状纸,双手高高举过头顶。
“老朽……要状告这天杀的张知县!”
一句话说完,两行浊泪已经滚滚而下。
“他……他为了霸占我王家三代人攒下的百亩良田,竟罗织罪名,说我那可怜的独子通匪!将他……将他活活打死在了大牢里啊!我那孩儿……才二十岁啊!连个后都还没留下……我王家……绝后了啊!青天大老爷……求您……求您为我儿做主啊!”
老者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整个身体伏在地上。
瘦削的肩膀剧烈地抽动着,发出野兽哀鸣般的哭嚎。
姜星河的眼神动了动。
亲自走下台阶,弯下腰,用双手将老者搀扶起来。
“老人家,地上凉,快起来。来人,给这位老丈看座,上热茶。”
“是!”
亲兵立刻搬来一把椅子,放在老者身后,又有人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姜星河亲自将茶杯塞进老者的手里。
又从他手中接过了那份沉甸甸的状纸。
当着所有人的面,缓缓展开状纸。
“老人家,你放心。本官向你保证,此案,必会彻查到底!”
“你儿子的冤屈,本官,一定替他还回来!”
人群,瞬间被点燃了!
姜星河的行动,像是一颗火星,落入了早已堆满干柴的火药桶!
“大人!我也要告状!张知县的内弟,光天化日之下抢走了我的女儿啊!”
“还有我!县衙的钱师爷,说我家风水不好,要强买我家的祖宅!我不卖,他就派人天天上门打砸!”
“我爹就是被他们屈打成招,死在牢里的!”
压抑了多年的怨气和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无数人争先恐后地涌上前来,哭喊声、控诉声、咒骂声交织在一起。
汇成一股滔天的声浪,几乎要将县衙的屋顶都掀翻。
几个穿着绸缎,贼眉鼠眼的乡绅混在人群里。
还想跟以前一样,压低声音威胁身边的人。
“闭嘴!不想活了?”
“告状?你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