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雯雯看着起哄的众人，视线穿过人群，看到那张奖状，内心出现一丝苦闷。
以往的这个时候，她才是班级的中心。
会有很多同学坐在自己身旁，看着自己的奖状，眼中露出羡慕的眼神。
那种被仰望，被赞许的感觉，是她维持一个“完美女孩”的动力之源。
如今，刘雯雯低头看向自己的奖状。
第四名。
对于刘雯雯来说，也是一个很高的成绩。
她以前最高只考过年级第三。
按理说，她现在也该满足。
可总有一片阴云笼罩在头上，沉甸甸的让她心中不痛快，开心不起来。
这时小明碰了碰刘雯雯肩膀，打破她的愣神。
他正用一种夸张的姿势，大幅度的用奖品中的签字笔在笔记本上写字。
“哇哇哇！刘雯雯，你看。”他故意把声音拔高，带着一种浮夸的惊叹。
“这支笔可太笔了，不愧是给第一名的奖品，实在是太好用，太顺滑了。”
小明一连在本子上写了几个连笔字。
气势非凡，龙飞凤舞，笔走游龙，颇有几分草书大家王羲之的风范。
好吧！上面的其实是小明自己的看法。
实际上，纸上留下字全都是七扭八歪，大小不一，跟鬼画符似的。
“哼！东西好有什么用，写的字不还这么丑。”刘雯雯知道这是在故意气自己，故意吐槽道。
小明动作一顿，默默的把东西收了起来。
“咳咳！那就先不说这个，我们说回赌约吧。”
“当时怎么说来着，我考到年级第三你就去操场学猪叫。”
说着小明的眉头极其猥琐的向上挑动几下：“我说的没错吧！”
“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去。”
刘雯雯整个人僵住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其实她从来就没想过自己会输，一直都是考虑自己要不要宽恕小明，让他去操场学猪叫。
哪知道小明今天会考到全级第一。
刘雯雯全然没有心理准备。
小明把胖脸凑近，肩膀一抖一抖的奸笑道：“桀桀桀！刘雯雯，你可是一个好孩子啊，总不能说说话不算吧。”
刘雯雯只觉一股热流涌到头顶，小脸瞬间憋得通红，像个熟透的番茄：“我...我..”
让素来注重形象，头顶学霸光环，着名的“完美女孩”的她去操场学猪叫，实在是过于难为她。
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她就觉得眼前发黑。
可是...要是不去，自己又和小明立过誓言，还是在众目睽睽下所发的誓言，有很多见证者。
言而无信，又违背她做人的原则。
小明看着她的窘况样子，觉得十分有趣，心里那点恶趣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看小萝莉被自己调戏的差不多。
小明赶紧见好就收，话锋一转：“行啦行啦，看你这么为难……如果你实在不愿意，也不是不行。”
刘雯雯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希冀着紧盯着小明。
“真的吗。”
小明拍着胸膛：“嘻嘻，当然是真的啦，骗你干嘛。”
刘雯雯不松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条件嘛！很简单，只要你喊我一声哥哥，操场猪叫这事情就过去了。”
“嘿嘿，怎么样，简单吧。就两个字而已。”
在小明朴素的直男思维里，喊声哥哥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
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称呼，而且小明的年纪本就比刘雯雯大半岁。
让她叫声哥哥也没有毛病。
小明就眯起眼睛，头颅昂起，等着小萝莉的那一声哥哥！
但等了几秒，气氛异常安静。
预料之中的词语没有出现。
小明睁眼一看，刘雯雯似乎在生气。
只见刘雯雯刚才那点庆幸和放松早已消失无踪！
她的小脸的羞红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涨得比之前更红。
眼中藏有难以置信的羞愤、屈辱，小巧的鼻翼因为急促的呼吸微微翕动。
似乎小明的要求是对她天大的侮辱。
小明一愣：“不是吧，这又戳中她的痛点了吗？”
小明没觉得这个要求过分啊。
大学时候，小明和舍友们就经常这样开玩笑。
别说哥哥了，喊爸爸和爷爷都是常有的事。
比如带饭和拿快递的时候，只要肯帮别人顺手带一份，就会“收获”一堆儿子。
小明一看情况不对，不敢再开玩笑，连忙摆手道：“算了，算了，当我什么也没说，不用你喊，什么都不用做，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刘雯雯咬牙，一字一句的从嘴里往外崩：“中！午！放！学！我！就！去！”
语气冷的像冰锥。
小明眼前一黑，内心哀嚎道：“完蛋了！玩笑又开过了。”
接下来的时间内，小明无数次提出不用她去操场。
“刘雯雯同学，外面这么热，我们就不出去了吧，会晒黑的。”
刘雯雯不理睬。
“刘雯雯同学，中午你妈妈要来接你，就不要让阿姨久等了吧，就不操场了。”
刘雯雯不理睬。
无论小明如何巧舌如簧，情真意切的道歉，刘雯雯始终置之不理。
中午【11：50】。
“好了，同学们，下课吧。”
老师一声令下，学生们积蓄已久的骚动瞬间爆发，整个班级都活了过来，叽叽喳喳得不停。
众人来来回回的走动，诡异的是，没一个人离开教室。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留意着小明和刘雯雯的方向。
整个班的人都知道“完美女孩”刘雯雯要去操场学猪叫了，都好奇的等着这难得一见的场面。
操场中，刘雯雯一人，大步走在最前方，她现在像一座压抑已久的火山，每一步都带着她的怒气，步伐又重又快。
小明始终跟在她的后一个身位，依旧在尝试阻止她。
他们身上乌泱泱一大群同学都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行走的过程中又跟来许多其他班级的同学，全都等着看热闹。
刘雯雯气冲冲的来到操场，原本她以为自己可以一鼓作气的喊出那三个字，学着猪叫走完全场。
但真的来到操场，看着周围的一大堆人，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
要在大庭广众下做出那样的行为，实在是过于为难。
一时间，刘雯雯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小明在她后面，这时他也不敢再劝，生怕自己的话语会变出最后一根稻草，将她推向崩溃。
只希望刘雯雯能够放弃。
刘雯雯双手紧握，指尖嵌入掌心，手上的刺痛也无法压抑她的紧张感。
她身体在微微的发抖，嘴唇不断蠕动。
“我是猪”这三个字一直在她口中回旋，她不断努力的让这三个字说出口。
但巨大的羞耻感扼住了她的喉咙，她始终发不出声，眼眶都憋红了。
操场上静悄悄的，无数双眼睛都好奇的看着刘雯雯的嘴巴，等着她说出那三个字。
刘雯雯只觉时间凝固，巨大的压力让她感到窒息。
现在她也无法回头了，此时她有些后悔没听小明的话，“为什么我要来操场。”
刘雯雯眼中不断积蓄这羞辱的泪水，“我....”
“我...是...”
“我是猪——”
在众目睽睽之下，刘雯雯终于把那三个字大声喊出。
这一刻，随着这三个字的出口，刘雯雯所有的骄傲都随着这滴泪水离她而去。
大家都会为此嘲笑她。
她不再是那“完美小孩”了...
就在她在等待那潮水般的嘲笑声将她淹没时。
然而——
先传到她耳边的是小明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带着点欠揍腔调的声音。
这道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显得尤为清晰。
“刘雯雯同学——”小明故意的托长音，故作严肃道：“这可不算哟，你这可学的太不像了。”
“我来给你演示一下！”
小明高声呼喊：“来来来！各位同学，看好啦！”
说罢，小明用手指把自己的鼻子拱起，再用嘴巴顶住，双手抓着他那肥大的耳朵。
翘着他的大屁股，张着嘴巴学着猪哼哼：“哼哼哼！我是猪！我是猪！我是一只大肥猪，我吃了睡，睡了吃，生活逍遥似神仙！哼哼哼——”
一瞬间操场上看热闹的同学注意力全都被小明吸引过去。
小明是跟着奶奶喂过一段时间猪，看过，摸过，甚至是骑过的。
十分清楚猪是什么样子，学起来惟妙惟肖的。
“噗哈哈哈——！！！”
不知是谁先没忍住，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
“哈哈哈，那小胖子好好笑啊。”
“嘿，你别说，他学得好像啊。”
一个学生模仿着小明拱嘴：“哼哼，我也是猪。”
“你这可没他像，一半都没有。”
小明继续在操场上学着猪叫：“哼哼！我是一头快乐的大肥猪。”
说着，他的手变化了动作，一手五指收拢，作尖嘴状放在嘴前。
另一只手张开，作羽毛状放在屁股后。
“咯咯咯！我是一只大公鸡，头顶红帽，身披彩衣，太阳出来我打鸣，虫儿露头我张嘴。”
“嘎嘎嘎！我是一只大肥鸭，扁嘴绿头灰翅膀，既可上天能下水，逍遥自在乐无边。”
“喵呜——”
“哞——”
“汪汪汪——”
“......”
一时间，小明把下乡看到的所有动物都模仿了一遍。
在他滑稽夸张的动作下，一个个动物的特点都被他惟妙惟肖的表现出来。
很多人都学小明的动作玩了起来。
站在中间的刘雯雯，呆滞的看着滑稽的小明。
她的眼眶依旧发红，但已没有了泪水。
身上无形的压抑，早已化为烈日下的薄冰，消融殆尽。
刘雯雯可爱的歪着脑袋，呆呆的看着小明表演的节目。
小明看到刘雯雯不再是一副“要生要死”的样子，靠近她身前。
“哼哼！大肥猪呼叫猪猪一号，你妈妈在校门等你，快点要回家了。”
小明故意在刘雯雯面前扮了个猪猪鬼脸。
“哈哈哈。”
刘雯雯先被小明逗得噗呲一笑，又好像意识到自己在什么环境，两人正被上百人围观着，脸上又出现一些羞涩。
“哼！我知道了。”
小明看她一笑，就知道事情总算过去，拉起她的手就冲出人群。
刘雯雯也没怎么挣扎，任由小明把她拉走了。
其余同学一看没有热闹看，也都各自回家。
他们走的时候不断的讨论着小明的模仿动作，不时模仿一下，把它当成了一个游戏。
没人记得他们一开始是为了看所谓的“完美女孩堕落”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