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儿子的房子中,坐在阳台上看着天空的月亮发呆,这时放在旁边小桌上的手机响了,看号码,直接挂掉,没过多久,又打电话过来,任小月无奈接了:“有事就说,没事我挂了。”
“别,别,真的有事。”
“说。”
“现在有空吗?”
“怎了?”任小月看了下时间已是8点左右。
“打几圈。”
“不怕被抓?”任小月知道手机号的主人因打大牌被叫进去好几次。
“这次打的小的,10元。”
“行,没问题。”
“好呢。”
挂了电话后,任小月摇摇头,就是不想接这家伙的电话,只要自己回帝都,第一个知道的就是他,以前回来要通知下家里的管家,他才拿到第一条信息,这次回来,谁也没通知,他的信息落后,知道自己在帝都,恐怕看了下朋友圈。
刚出电梯就收到这家伙发来的定位,一看位置不是很远,开车的话,20多分钟,走路半个小时左右,想了一会还是走路,开车太麻烦,就当饭后散步,再说今天开了接近3个小时的车程,太累。
没有去地下车库,从北门出发,在路边的落天广场倒是发现有一群在跳舞,要不是要去打几圈,恐怕也会加入其中。
看了几分钟后,继续向前走,直接到走到叫涧溪坡的茶楼,茶楼1楼停的车,让任小月大开眼界,全是品牌,其中不家劳斯,在这样的茶楼打10元,传出去就觉得没面子。
正要上楼,转身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拎着便利店塑料袋缓步穿过名车花旁,铁灰色亚麻衬衫下摆随意垂在卡其色休闲裤外。略方的下颌蓄着修剪整齐的胡茬,眼尾纹路随着笑意舒展成扇状褶皱,乌黑闪亮的瞳仁在镜片后泛着暖光。
两鬓夹杂的银丝被晚风拂起时,露出左侧太阳穴处浅褐色的月牙形旧疤,着木屑的食指关节搭在塑料椅背,藏青色帆布鞋尖沾着新溅的泥点,裤管下隐约露出墨绿条纹袜边,领口解开两颗纽扣的阴影里,晃动着褪色的太极鱼银坠。
这家伙的穿着还是没变,都接近50岁的人了,还是这样,摇摇头,拿起手机查看谁发的信息。
他看着任小月一子楞住,正好夏骄阳穿透梧桐叶缝隙,在她曜石黑的车顶洒下细碎金箔。
她斜倚在镀铬腰线旁,未施粉黛的面庞浸在柔光里,羊脂玉耳垂坠着雾金珍珠微微晃动,保养得宜的指尖正轻敲手机屏幕,柳叶眉颦起时眼尾才泄出几道浅纹,比实际年龄年轻十余岁的秘密藏在颧骨处绷紧的肌肤走向里。
他慢慢走上去,没有打扰她正在手看机,来到她面前,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看着她,多少年没见了,就有多少想念的日子,要是她能真正成为自己的妻子就好了,来到她身边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再看着她的脸蛋,跟30岁左右的她不相上下,好像时光回到10多年前。
顾盼生辉的丹凤眼流转着星芒,睫毛膏晕染出的朦胧感恰到好处遮住上眼睑的松弛。乌檀木色短发蓬松堆叠,发根新生银丝被挑染成铂金色,随转首动作在耳后翻涌出液态金属般的光泽,骨节分明的手腕从真丝衬衫袖口探出,机械腕表表盘倒映着挡风玻璃上跳动的树影。
听到引擎盖传来的异响,她忽然挺直脊背,驼色西装裤包裹的长腿屈起抵住轮毂,脖颈前倾时露出后颈处激光祛斑的浅褐色痕迹。
“看够了吗?”在他一步一步来到自己面前时,一直这样看着,她的耐心快要受不了,忍不住说出来。
“没有,我有时在想,你是我的老婆就好了。”
“下辈子。”任小月白了他一眼,转身离开,在离开的时候,转头看着自己,“还不跟着。”
“来了。”
俩人来到早定好的包间,一间麻将房,任小月坐在沙发上:“约了那些人,你知道我的性格。”
“知道,是老董和含烟。”
任小月:“这还差不多,不会真的打10元?”看了看他,见他点头,看来是真的,打牌是假,找投资是真。
“公司碰到困难了?”
“差不多吧,资金被困住了,头大得很。”
“你活该,当初叫你不要投进去不听,现在好了,被困住了。”一道声音从房间门传进来。
雕花木门吱呀开启的刹那,檀香裹着白牡丹的茶韵漫出来,站在门槛处的贵妇人抬手捋了捋银丝参杂的鬓发,眼尾细密的皱纹在逆光里漾开涟漪。她穿墨绿色真丝斜襟褂子,盘扣是手工掐的缠枝莲纹,烟灰色阔腿裤下摆沾着几片飘落的茉莉花瓣。
那双被岁月浸润的杏眼在门框投下的菱形光斑里微眯,琥珀色瞳仁流转着老茶汤般温润的眸光。
柳叶眉被银框老花镜压得略弯,搭在铜把手上的手背浮着淡斑,青玉镯子随着推门动作在腕间轻晃,脑后低发髻盘着香云纱发网,发间别着玳瑁梳篦,耳垂悬着两颗莲子米大小的淡水珍珠。
她探身时露出半截月白色棉麻内衫,襟前别着珐琅彩的蜻蜓胸针,布鞋尖头沾着前厅青砖上的水渍,裤脚金线锁的云纹在光影里若隐若现。
唇角天然上翘的弧度被经年茶香浸润得愈发柔和,鼻梁侧边那颗朱砂痣在浮动的茶烟里时明时暗。
“烟姐。”他见到来者是谁后,马上走上去接过她手上的包包。
“含烟,好久不见。”任小月笑了笑,也站起来,来到她面前,伸出双手。
俩人抱了后:“方福生,你明知道你的毛病,让你问下专业人士意见,是不是没有听,一夜孤行,结果呢?”任小月来到他面前,怒骂道。
“我……”方福生低着头,根本没有胆看任小月一眼。
“好了,月月,别怪他,我也差点投进去了,要怪就怪太逼真了。”如念烟拉住要骂人的任小月。
“行,今天看在烟烟的面子上,放过你。”任小月喝了口茶水。
这时门又开了,一个普通老头,眼角堆叠的皱纹随着眯眼的动作愈发明显,褪色的藏蓝夹克肩头沾着几点面粉,老式布鞋鞋跟磨得微微倾斜。那双浓眉夹杂着灰白,像被雨水洇开的墨迹,底下嵌着双略显浑浊却温和的眼睛,眼角自然下垂的弧度总让买菜摊主多塞两根小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