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九仪的脾气也上了头,她想起上一世肖望舒说的话,怀疑陆肃尧这个时候便已经背叛兄长,和肖世昌勾结在一起。
可陆肃尧的答案依旧未变:“只是办差,调查,多的恕我无可奉告。”
陆肃尧的目光温柔却坚定,若不是肖九仪需要通过他才能得知肖世昌的奸计,她恨不得现在就用剑将陆肃尧大卸八块。
她咬着牙,冷笑一声:“好一个无可奉告。”
敛了敛神,她压下心中的怒火,慢慢向后退了几步:“罢了,你既不愿说,我也不强迫你,你走吧。”
说罢,她便越过陆肃尧,走到殿门口:“我也要回去休息了,你若是不想让人发现,就赶快离开。”
陆肃尧沉默一瞬,肖九仪背对着他,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凤娴,你怨我吗?”
“不走我就开门了!”
肖九仪的声音猛的亮起来,她带着些颤抖,牙关紧紧咬在一起。
陆肃尧顿了顿,眼神中的挫伤随着垂下眼睑的动作被掩盖。
过了许久,肖九仪听到窗户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她心中还是奇怪,上一世她直到远嫁和亲时,陆肃尧都没有出现,怎么重活一世,陆肃尧这么快便来寻她了。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她必须得弄明白。
长叹一口气,她推开房门:“二公主情绪激动,一时晕倒,请太医来为她诊治。”
翌日。
祭祀大典方才结束,肖九仪站在大雄宝殿间,看着寺庙下各路僧人祈福诵经,目光炯炯。
自古以来,公主都是位于东侧帷帐和高台观礼位祈福。
唯有肖帝,特为肖九仪设龙纹步障直通大雄宝殿,并允许她为祈福主祭人,立于主殿月台西侧。
这里视角宽阔,肖九仪方才不经意间正好瞥见肖世昌不在祈福位,心下正疑惑之时,便看到住持放下经文,同肖世昌一前一后慢慢走出大雄宝殿。
肖九仪眉头慢慢蹙起,祭祀大典长达九日,各地僧侣混杂,万僧同时用斋,混乱的很。
肖世昌这时候和住持出去……
她心下越想越不对劲,和赵皇后告了声身子不爽后,便赶忙提起步子跟了上去。
周遭僧侣来来往往,肖九仪担心被发现,便告知兰芝不必跟着。
自己则特地绕过龙纹步障,从长明灯后方的通道跟上,继续和前面二人不近不远的拉着步伐。
寺庙西南角是一片竹林,肖九仪走到这里,看着肖世昌慢慢停下步伐,向周遭观察一番后,同住持点了点头,一起进了竹林。
肖九仪心中一惊,果不其然,同她想的一样,肖世昌果真和住持有着不可见人的勾当。
握了握拳,她放轻了步伐,蹑手蹑脚地上前。
竹林内的道路曲折,肖九仪身上服饰繁重,几乎稍一不留神就会发出声音,她只得提起百般精神,慢慢扶着细瘦的竹子挪步。
“唔——”
忽然,一张大手抚上她的口鼻,用力将她拖入了身后的卧佛石内。
肖九仪奋力挣扎着,直到看清来人时,用力的在他手心咬了一口。
男人吃痛,猛地放开手。
肖九仪用手背擦拭着面颊,喘着气出声:“陆肃尧,你干什么!”
陆肃尧身着褐色广袖长袍,约摸着也是刚从祭祀大典出来,一路跟到这里的。
“凤娴,你一路鬼鬼祟祟到这里,是要干什么?”
男人的声音不似昨晚柔情,倒是话语间多了几分冷硬,就这样注视着她的眼睛询问。
肖九仪看到陆肃尧,抿唇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陆肃尧,你不也不愿意告诉我你到这来干嘛吗?我们扯平了。”
看着肖九仪戒备的眼神,陆肃尧叹了口气:“凤娴,我说过,我在办差。”
“办差办到这里来?”
肖九仪语调不受控制地上扬,二皇子同住持密谋,陆肃尧又紧跟他们身后,她几乎不用多想便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她的声音更亮:“你当真是满嘴谎话!”
“凤娴!”陆肃尧被肖九仪这一句话刺激的心口钝痛,一时间提高了音量,竟忘了身处于何地。
就在这时,前面突然传出一道严肃的声音:“是谁在那里!”
肖世昌听到了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摆手示意住持停下,皱着眉头转身询问。
几乎是一瞬间,肖九仪便被陆肃尧猛的扑倒在地上。
卧佛石下,佛掌弯曲形成天然的避雨场所。
她和陆肃尧两人便趴在卧佛石佛掌间的缝隙里,从外面很难看到里面的人。
仲夏时节的空气燥热,这样密闭的空间也自然没有流动的空气。
呼吸交缠,汗珠滚落。
肖九仪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陆肃尧,他的胸膛一起一伏,牙关紧咬在一起,侧过头,不与肖九仪对视。
肖九仪皱了皱眉,握成拳头的手掌用力推了推身上人:“陆肃尧,你……”
“嘘——”
陆肃尧冲着肖九仪摇了摇头,嘴唇紧抿成一条线,眼神一错不错的望向右面。
“二殿下,老衲并未听到什么声响。”
住持的声音越来越近,连带着脚步声几乎响到了肖九仪身侧。
肖世昌叹了口气,语调缓缓:“仔细找找,我方才确乎是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咳,咳——”
肖世昌自幼便落下了咳疾,汤药一碗碗从出生一直喝到了现在,身子虚弱的厉害。
听着肖世昌的声音就在身侧响起,肖九仪不由地屏住了呼吸,竟也跟着紧张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脚步声渐渐走远,肖九仪这才一口气叹出,不留神间竟和伏在自己身上的陆肃尧对视。
夏日里的衣衫布料单薄,两人的胸膛贴在一起,竟蒸腾出诡异的红。
陆肃尧看着自己身下的肖九仪。
她因为方才的匆忙的躲避,平日里总是一丝不错的发式变得凌乱,几缕秀发轻轻垂于面颊,上扬的凤眼此刻轻轻敛下,多了几分柔情与脆弱。
陆肃尧的目光渐渐痴迷,一时没控制住,他竟抬起了在肖九仪身侧撑着的手臂,掌心慢慢贴上身下人巴掌大的小脸。
肖九仪偏头躲开,眼神中满是排斥,她费力抽出夹于二人身间的手掌,用力向陆肃尧扇去。
可在狭小的空间内,她又被陆肃尧压在身下,哪有半分反抗的机会。
陆肃尧几乎是瞬间便握紧了她上扬的手掌,温热的掌心似乎带着电流,包裹着她的拳头。
“凤娴,你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肖九仪闻言,奋力挣脱开桎梏,她推开陆肃尧站起身,语调间满是失望:“我不该在这里?陆肃尧,我是祈福主祀人,萧国的长公主,莫说是这寺庙内,只要是我想去的地方,就没有不能去、不该去的。反而是你……”
话音顿了顿,她语愈与发冷下来:“你用假死欺骗我,现在又过来招惹我。我想知道你究竟要干嘛,你却也不告诉我。陆肃尧,我真的越来越摸不清你了。”
陆肃尧刚才被肖九仪推在地上,肩膀和佛手相撞,此时痛的厉害。他忍着痛意,慢慢站起身,注视着肖九仪的眼睛:“凤娴……我不会害你,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是时候?”
肖九仪的语调冷硬,她上前一步,拉近和陆肃尧之间的距离,一字一顿:“陆肃尧,我真的对你失望透了。”
说完后,肖九仪继续顺着方才肖世昌远去的方向转身。
转身之时,她长舒一口气,想起幼年时陆肃尧佐为太子伴读,跟在兄长身边,同住同寝。
她常常去寻兄长玩耍,自然也同陆肃尧走得近些。
那时年少,兄长课业紧,每日晨间,当今太傅陈太师为他传授课业,午时,他便入皇子学堂同皇子公主们共习文常。
肖九仪只能同陆肃尧一起,他看着她抓鸟,陪着她采花……
她还是恨。
不过也无妨,陆肃尧不告诉她正好。
她倒不妨利用陆肃尧对她的愧疚让他为自己而用,至于剩下的,她自己慢慢查。
陆肃尧看着肖九仪一步步离他远去,心中刺痛之感更甚。
他转过头环顾四周,方才还在周围的肖世昌已经不见行踪。
陆肃尧皱着眉思忖片刻,正欲上前跟上的时候,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行动。
“妹妹,你这是要去哪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