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流的嘶鸣与“磐石座”那低沉如大地脉动的嗡鸣交织在一起,在死寂的客厅里回荡。李如玉的身体在鹿玖和苏青博士惊骇的目光中剧烈地痉挛着,皮肤表面那暗红与暗蓝交织的诡异纹路如同活物般疯狂闪烁、扭曲、蔓延!每一次剧烈的抽搐,都伴随着她嘴角溢出更多的暗红血珠,滴落在深色的工装上,洇开一片片刺目的血花。
“博士!”鹿玖的声音带着哭腔,手伸出去又不敢碰,只能徒劳地悬在空中,看着陛下那痛苦到极致的模样,心如刀绞。
苏青博士死死咬着下唇,镜片后的眼睛紧紧盯着李如玉皮肤上那疯狂变幻的能量纹路,指尖飞快地在随身携带的一个小本本上记录着什么,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有些变调:“能量对冲…峰值!融合…临界点!‘磐石座’能量…浑厚…‘金鳞’能量…锋锐…强行中和…风险…未知!” 她猛地抬头,对着玲珑嘶吼:“电流…维持!不能断!”
玲珑的电子眼闪烁着危险的红光,机械臂死死压住那根插在“磐石座”螺栓孔里的粗电线,备用蓄电池发出不堪重负的“滋滋”声,电量在飞速消耗!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能量风暴达到顶点,鹿玖几乎以为陛下要被撕裂的瞬间!
“嗡——!”
一声奇异的、如同琴弦被拨动到极致后发出的清越鸣响,骤然从李如玉体内传出!
她皮肤上那疯狂闪烁、互相撕扯的暗红与暗蓝纹路,如同找到了某种奇异的平衡点,瞬间停止了闪烁!两种颜色不再泾渭分明,而是如同墨水交融般,迅速融合、沉淀,最终化为一种深邃内敛、如同古老青铜器表面氧化层般的暗金色泽!这暗金纹路不再狂暴,而是如同温顺的溪流,沿着她身体的经络缓缓流淌、隐没于皮肤之下!
“呃…”李如玉紧蹙的眉头猛地松开,发出一声如同溺水之人浮出水面般的、悠长的吸气声!紧接着,是几声剧烈的咳嗽,咳出几口带着暗金丝线的淤血!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眸,不再仅仅是属于帝王的冰冷与锐利。在漆黑的瞳孔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如同星尘般的暗金流光,一闪而逝,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沉淀了千年时光的厚重与…一丝新生的、难以掌控的锋锐!
“陛下!”鹿玖和苏青博士同时惊喜地呼唤,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李如玉的眼神有些涣散,似乎还未完全从巨大的冲击中恢复。她下意识地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左手掌心,依旧残留着“磐石座”那冰冷粗糙的触感;右手掌心,那枚充当能量节点的“金鳞”轴承,此刻已经失去了所有光泽,如同最普通的铁块,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轻轻一碰,便碎裂开来,化作一撮黯淡的铁屑,从她指缝间簌簌滑落。
她缓缓握紧拳头,感受着身体内部。源初炉深处那如同跗骨之蛆的冰冷隐痛,竟奇迹般地减弱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大地般浑厚稳固的支撑感,以及一种…潜藏于血肉筋骨之中、如同新铸刀锋般亟待释放的锐利力量!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在她体内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共生与平衡。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一片狼藉、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的客厅。两个被打断手脚、如同死狗般瘫在地上的油彩脸杀手,破碎的阳台窗户,掉落的微冲,还有角落里苏青博士手机上那刺目的倒计时红光:**61:05:33**。
冰冷的杀意,如同退潮后裸露的礁石,重新在她眼底凝聚、沉淀。但这一次,不再有失控的怒火,只有一种深沉的、如同玄冰般的冷静与决绝。
“宵小…安敢犯境。”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苏卿,玲珑,清扫战场,缚此二獠,详加…审问。” 她的目光落在两个昏迷的杀手身上,如同在看两件需要处理的垃圾。
“是!陛下!”苏青博士立刻行动起来,指挥玲珑用找到的尼龙扎带将两个杀手捆成粽子,动作麻利。她开始仔细搜查杀手身上的装备,试图找出线索。
李如玉的目光转向鹿玖。鹿玖还沉浸在陛下苏醒的狂喜和后怕中,脸上挂着泪痕。
“鹿玖。”李如玉的声音平静无波。
“在!陛下!”鹿玖一个激灵。
“取尔之‘兵刃’。”李如玉指向地上那把沾着血迹和灰尘的活口扳手,“随寡人…守门。”
守门?鹿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刚才动静太大,难保没有其他敌人或者被惊动的邻居、警察过来!陛下这是要亲自坐镇,以防万一!
他赶紧捡起扳手,用袖子胡乱擦掉上面的血迹和灰,双手紧握,感觉冰凉的金属触感给了他一丝安定的力量。
李如玉没再说话。她缓缓走到客厅门口。那扇被暴力破坏、歪斜挂着的破门,成了唯一的屏障。她没有依靠门框,而是在门后三步远的地方,如同扎根大地的青松般站定。腰背挺得笔直,双手自然垂在身侧,微微闭目。一股无形的、如同磐石般厚重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开来,与身后那块巨大的“磐石座”隐隐呼应,瞬间笼罩了整个门厅区域!
鹿玖赶紧握着扳手,学着陛下的样子,在她侧后方一步远的地方站定,沉腰坐马,双眼警惕地盯着门缝外的黑暗楼道。虽然姿势有点僵硬,但眼神却充满了决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楼道里死寂一片,只有楼下隐约传来邻居被惊醒后的抱怨和低语,以及远处传来的警笛声(显然有人报警了)。但没有任何人再试图冲击602室。
苏青博士和玲珑在客厅里无声地忙碌着:清理碎玻璃、血迹,将两个捆好的杀手拖到角落,收集散落的装备,尤其是那两把装了消音器的微冲。苏青博士拿着从杀手身上搜出的战术匕首、备用弹匣、夜视仪、以及一个微型加密通讯器,镜片后的光芒闪烁着“技术宅”特有的研究欲。玲珑则用机械臂小心翼翼地提取杀手鞋底和手套上的微量尘土样本(疑似来自西北无人区)。
李如玉如同凝固的雕塑,站在门后。她的呼吸悠长而绵远,每一次吸气,都仿佛在汲取脚下“磐石座”传来的浑厚力量;每一次呼气,都带着一丝体内那新生的、暗金色能量的锐利锋芒。她在熟悉,在掌控。源初炉的隐痛并未消失,只是被那浑厚的“磐石”能量牢牢压制,而那暗金能量则如同蛰伏的猛兽,在她经脉中缓缓流淌,带来一丝丝微妙的、带着刺痛的力量感。
鹿玖握着扳手的手心全是汗,胳膊因为长时间保持姿势而酸痛,精神高度紧张。他偷眼看了看陛下那平静得近乎可怕的侧脸,又想起刚才自己那砸碎敌人肘骨的狠劲,心头百感交集。那几下…好像…真的把陛下教的用出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警笛声在楼下停住,传来警察询问和街坊七嘴八舌的声音。苏青博士快步走到门边,压低声音:“警察…来了。楼下…在问情况。”
李如玉缓缓睁开眼,眼底那流转的暗金光芒一闪而逝。“鹿玖,”她声音依旧平静,“尔去应对。此间…乃正当防卫,无需讳言。唯…‘磐石座’与‘金鳞’之事,不可泄露。”
“明白!陛下!”鹿玖深吸一口气,放下扳手,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虽然上面还有血迹和灰尘),强作镇定地走向门口。
接下来的混乱可想而知。警察进门,看到一片狼藉的战场(虽然被简单清理过)、两个被打断手脚捆得结结实实的“悍匪”、地上的血迹、散落的玻璃渣,还有那两台缴获的微冲,全都倒吸一口凉气!再看鹿玖那副“弱小可怜又无助”但口齿还算伶俐的样子(他自动省略了陛下神威和“磐石座”的秘密),以及苏青博士冷静出示的、证明杀手非法入侵和持有致命武器的证据(包括绿毛之前的骚扰记录),加上楼下众多街坊(尤其是王哥、孙婆婆)义愤填膺地作证说602室是被坏人盯上了,警察也只能初步认定是正当防卫,但后续调查肯定少不了。
折腾到天色微亮,警察才带着两个半死不活的杀手和证物离开,留下一片狼藉和身心俱疲的三人(加一机)。
客厅里弥漫着血腥、硝烟、汗水和淡淡的机油味混合的复杂气息。苏青博士的旧手机上,倒计时已经跳到了:**58:42:19**。
“陛下…您…您感觉怎么样?”鹿玖看着李如玉依旧苍白但眼神锐利的侧脸,小心翼翼地问。
李如玉没有回答。她缓缓走到那块巨大的“磐石座”旁,冰冷的右手再次按上那粗糙的表面。这一次,源初炉深处传来的共鸣震颤更加清晰、更加浑厚!仿佛这块沉睡的巨物,与她体内的“磐石”能量真正建立起了某种联系。
她的目光扫过墙角那堆被打上标记的“筋骨”废料,扫过苏青博士刚刚整理好的杀手装备(尤其是那两把微冲),最后落在那鲜红的倒计时上。
一丝极淡的、带着铁与火气息的弧度,在她嘴角缓缓勾起。
“苏卿。”她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淬火重生后的沙哑与力量,“即刻…重铸‘熔炉’!”
“以‘磐石’为基,以‘筋骨’为骨,以‘金鳞’为锋!”
“此六十时辰…”她冰冷的眸光如同实质的利剑,仿佛穿透了墙壁,刺向西北无人区深处,“便是寡人…为彼等…备下的…焚身熔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