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的第二天,我们仨坐在聚宝斋的后院里,围着那张从济南带回来的绢本山水画,仔细研究。
“这要真是八大山人的真迹,咱们可就发了!”老张搓着手,眼睛瞪得溜圆。
老邻居推了推老花镜,小心翼翼地用放大镜观察着画上的笔触和钤印:“八大的画,笔墨恣肆,苍劲圆秀,这幅《山水》的笔法倒是符合,但还得找专家鉴定。”
我点点头:“八大的真迹,拍卖行里动辄几百万,咱们得谨慎点。”
正说着,店门被推开,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本拍卖图录。
“几位老板,听说你们收了幅八大的画?”他笑眯眯地问。
我心里一紧——消息传得这么快?
来人自称姓赵,是北京一家拍卖行的艺术品顾问,听说我们从济南捡了漏,特意来看看。
老邻居不动声色地把画收起来,笑道:“赵先生消息灵通啊,不过我们还没确定真假,暂时不打算出手。”
赵先生也不急,从包里拿出一本《明德王府考》放在桌上:“几位既然对八大的画感兴趣,不知道对济南德王府的历史有没有研究?”
我一愣:“德王府?”
他点点头:“明代的德王府,曾是济南最大的建筑群,占城三分之一,富丽堂皇,堪比皇宫。可惜崇祯年间被清兵焚毁,大量珍宝流落民间。”
老张来了兴趣:“这跟八大的画有什么关系?”
赵先生神秘一笑:“八大山人,本名朱耷,是明朝宗室后裔,明亡后出家为僧,以书画抒发亡国之痛。他的画作,很多都被当时的权贵收藏,包括德王府。”
老邻居眯起眼睛:“你是说,这幅画可能是德王府的旧藏?”
“不无可能。”赵先生压低声音,“而且,德王府被毁后,很多珍宝被埋藏,甚至可能藏在德王陵墓里。”
“德王陵?”我心头一跳。
“就在济南长清区的五峰山,当地人称‘十八王林’,是明代德王家族的墓地。”
送走赵先生后,我们仨一合计,决定再去一趟济南,探探德王陵的虚实。
第二天一早,我们直奔长清五峰山。青崖寨山脚下,荒草丛生,几块残破的石碑歪斜地立着,上面刻着模糊的字迹——“明德庄王墓”。
“这地方够荒的。”老张踢了踢脚下的碎石,“连个游客都没有。”
老邻居蹲下身,摸了摸石碑:“德王陵在1993年被发掘过,但大部分随葬品早被盗空了,现在只剩个空壳子。”
我环顾四周,忽然发现不远处的山壁上有个不起眼的洞口,被杂草遮掩着。
“你们看,那是不是盗洞?”
老张眼睛一亮:“走,过去看看!”
我们小心翼翼地拨开杂草,洞口不大,勉强能容一人爬进去。老邻居从包里掏出手电筒,往里照了照:“像是近代的盗洞,不深,但不知道通向哪儿。”
我犹豫了一下:“要不……进去看看?”
老张二话不说,直接钻了进去。我和老邻居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洞内潮湿阴冷,手电筒的光照在石壁上,映出斑驳的凿痕。爬了十几米后,空间突然开阔——我们竟然进到了一个砖石结构的墓室里!
“这是……德王的地宫?”老张惊讶地环顾四周。
墓室不算大,但结构精巧,两侧有耳室,中央是一块石棺床,可惜棺椁早已不见,只剩下几块腐朽的木板。
老邻居用手电筒照着墙壁,忽然低呼一声:“你们看,这墙上有字!”
我们凑近一看,石壁上刻着几行模糊的篆书:
“崇祯十二年,清兵破城,王府珍宝,藏于……”
后面的字被凿掉了,只留下一个残缺的符号,像是某种方位标记。
“这意思是,德王府的珍宝被藏起来了?”我心跳加速。
老邻居点点头:“很可能!崇祯十二年,清兵攻陷济南,德王朱由枢被俘,王府被焚毁前,肯定有人把值钱的东西转移了。”
从五峰山回来,我们直奔济南市中心的珍珠泉——这里就是当年德王府的所在地。
如今的珍珠泉大院,绿树成荫,泉水清澈,早已看不出昔日的王府气象。只有一块石碑上刻着“德藩故宫旧址”几个字,提醒着人们这里曾经的辉煌。
我们绕着珍珠泉转了一圈,老邻居忽然指着湖边的假山说:“你们看,那假山的形状,像不像五峰山墓壁上刻的符号?”
我仔细一瞧,还真是!假山的轮廓,和那个残缺的标记极为相似。
“难道……珍宝藏在假山下面?”老张兴奋地问。
老邻居摇摇头:“不太可能,珍珠泉是旅游景点,真要藏东西,早被发现了。”
正说着,一个穿着唐装的老头走过来,笑眯眯地问:“几位是来参观的?”
我随口应道:“是啊,听说这儿是德王府旧址,来看看。”
老头点点头:“珍珠泉这一带,以前是德王府的西苑,濯缨湖就在这儿,当年德王常在这儿泛舟宴饮。”
老邻居装作漫不经心地问:“老先生,您知道德王府被毁时,有没有什么珍宝流传下来?”
老头眯起眼睛,压低声音:“你们是搞收藏的?”
我们点点头。
他左右看了看,神秘地说:“德王府的宝贝,确实有流落的。不过,最值钱的不是金银,是字画——当年德王爱收藏名画,八大山人的作品,他府里就有好几幅。”
我心里一震:“那这些画后来去哪儿了?”
老头摇摇头:“有人说被清兵抢走了,也有人说被王府的人藏起来了。不过……”他顿了顿,“我爷爷那辈人传下来一个说法,德王府有密道,通向外头。”
“密道?”我们仨异口同声。
老头指了指珍珠泉北面:“后宰门街那一带,以前是王府的后门,叫‘广智门’。传说有条密道从王府通到外面,但具体在哪儿,没人知道。”
我们立刻赶到后宰门街。这条老街古色古香,两旁是青砖灰瓦的老房子,不少改成了咖啡馆和文创店。
老邻居边走边观察地面:“密道如果存在,入口可能在老宅子里。”
我们转悠了半天,没发现什么异常。正打算放弃,老张突然指着路边一家古董店说:“你们看,那店名有点意思——‘广智轩’!”
我们走进去,店里摆满了老物件,掌柜的是个戴圆框眼镜的中年人,正在擦拭一只青花瓷瓶。
老邻居假装看货,随口问:“老板,您这店名‘广智轩’,有什么讲究吗?”
老板笑了笑:“这地方以前是德王府的广智门附近,我爷爷那辈就在这儿开店,名字就一直沿用下来了。”
我心头一动:“您家在这儿很多年了?那您听说过德王府的密道吗?”
老板的手顿了一下,抬眼打量我们:“你们问这个干嘛?”
老邻居赶紧解释:“我们是研究地方史的,对德王府很感兴趣。”
老板犹豫了一下,最终压低声音:“密道的事,老一辈确实传过。据说,就在我这店的地下。”
我们仨瞪大了眼睛。
“不过,”老板摇摇头,“早些年街道改造,地下室填平了,现在啥也没有。”
老张不死心:“能让我们看看吗?”
老板想了想,带我们去了后院。后院有个地窖,但已经被水泥封死了。
“可惜了。”老邻居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地窖旁边的墙上,嵌着一块青砖,上面刻着和五峰山墓室里相似的符号!
“你们看!”我指着那块砖。
老板也愣了:“这砖……我从来没注意过。”
老邻居仔细看了看,突然用力一推——青砖竟然松动了!后面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真有密道!”老张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我们打着手电筒,钻进密道。通道很窄,墙壁上长满青苔,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
走了约莫十几分钟,前方豁然开朗——我们竟然进入了一个石室!
石室中央摆着一张石案,上面放着一个紫檀木匣。老邻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卷绢本画轴。
展开一看,竟是一幅《八哥图》,落款“八大山人”,钤印“何园”——和保利拍卖的那幅《八哥》几乎一模一样!
“这……这是真迹?!”老张声音发颤。
老邻居仔细检查后,激动地点头:“笔法、纸张、钤印都对,很可能是德王府旧藏!”
就在这时,密道入口处传来脚步声——是赵先生!他带着两个人堵在门口,冷笑道:“几位,辛苦你们帮我找到这幅画了。”
我心头一紧:“你跟踪我们?”
赵先生狞笑:“这幅《八哥图》我盯了很多年,今天终于到手了。”
老张挡在我们前面,压低声音:“你们先走,我断后。”
老邻居却突然笑了:“赵先生,你确定这幅画是真的?”
赵先生一愣:“什么意思?”
老邻居从怀里掏出我们之前收的那幅《山水》,慢悠悠地说:“真正的八大山人真迹,在这儿呢。”
赵先生脸色一变:“你耍我?”
老邻居耸耸肩:“德王府的密道早被人发现过了,里面的东西都是后来人放的仿品。真迹,我们早就带出来了。”
赵先生恼羞成怒,正要冲过来,突然外面警笛大作——原来老张刚才偷偷报了警!
赵先生骂了一句,带着人仓皇逃窜。
回到北京后,我们请了故宫博物院的专家鉴定,确认那幅《山水》确实是八大山人晚年的真迹,市场估价超过千万。
老张得意洋洋:“这回咱们可赚大了!”
老邻居却若有所思:“德王府的密道里为什么会有仿品?是谁放的?真迹又流落到哪儿了?”
我笑了笑:“这些谜团,或许下次再去济南才能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