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名国外记者抢到了提问机会，问出了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
“李先生，这款划时代的机器人，它的定价是多少？什么时候会面向市场销售？”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长夜身上。
李长夜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
他对着话筒，清晰地说道：
“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们，‘天枢’机器人，不卖！”
全场哗然！
不卖？耗费巨资研发出来的颠覆性产品，居然不卖？
李长夜伸出手，示意大家安静。
“这款机器人，除非是用于救灾、扶贫、科学考察等非盈利的特殊领域，否则我们绝不会向任何第三方公司或个人出售一台。”
“那么问题来了，”他自问自答，“我们既然不卖，为何还要开这次发布会？”
“这次发布会，我只是来向我们的合作伙伴，介绍寰宇的实力。同时，也是向全社会，阐明我们的科技水平。”
台下一位国内知名财经记者立刻追问：“那么请问，你口中那些特殊行业是什么？请问您的标准是什么？”
李长夜思索了片刻，郑重地说道：“这款机器人，完全可以替代一个壮年劳动力。我的想法是，将它用于帮助那些丧失劳动能力的残疾人家庭，或者投入到极度贫困、劳动力稀缺的山区，帮助他们建设家园。”
“总之，‘天枢’机器人，我们只在内部使用，而且即便是在内部使用，我们也会极为谨慎。”
面对台下记者们越来越困惑的表情，李长夜的声音陡然提高：
“因为这款机器人，必需，也只能掌握在我的手中！否则，我们国家百分之九十的体力劳动者，将在几年内被彻底淘汰！”
“而体力劳动者，在我们国家，占据了总就业人口的八成以上！”
“各位可以想象一下，一旦这款机器人像手机一样在市面上自由流通，会发生什么？资本是逐利的，他们会毫不犹豫地用不会疲惫、不要工资的机器人，取代所有工人！那将导致数以亿计的人瞬间失业，整个社会的根基都会因此动摇！那不是进步，那是灾难！”
他的话，像一记记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我不会这么做。机器人诞生的目的，不是为了取代人类，而是为了辅佐人类，将人从价值最低的重复劳动中解放出来，去从事更有创造性、更有温度的工作。”
“因此，我会谨慎地使用这项技术。我们的目的，从来不是为了赚钱。”
他环视全场，目光诚恳而坚定，说出了那句后来被载入史册的话：
“如果我用这款机器人，让无数家庭流离失所，那么，我赚到的最后一分钱，肯定是用来买安放我的棺材。”
“寰宇集团发展到今天，赚钱已经不是首要目的。我们的目的，是尽我们的社会责任感。科技，应该向善。”
话音落下，全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经久不息的、雷鸣般的掌声。
无数记者和观众站起身，由衷地为这位年轻的企业家献上敬意。
这场发布会，通过直播传遍了全世界。
网络上，舆论彻底沸腾。
“泪目了！这才是真正的企业家！科技掌握在文明的手中，是全人类的幸事！”
“是啊，如果这款机器人落在某些只知道赚钱的资本家手里，我敢保证，不出五年，我们全都要去要饭！”
“对比太强烈了！我们公司刚接入了AI写作，三个文案和两个美工当天就收到了辞退信！再看看人家寰宇的格局！”
“粉了粉了！从今天起，我只用寰宇集团的产品！李长夜，永远的神！”
一时间，李长夜的声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他不再仅仅是一个成功的商人，更被誉为“科技时代的良心”、“为民生立命的圣人”。
寰宇集团的形象，也因此变得光辉万丈。
发布会的巨大成功，让寰宇集团内部的质疑声暂时平息了。所有高管都被李长夜“心怀天下”的演讲所折服，甚至为自己之前的“短视”而感到羞愧。
一周后，寰宇大厦顶层，李长夜的私人办公室。
窗外是万家灯火，室内却气氛凝重。
“李董，”陈凯的语气依旧充满了困惑，但他这次的态度更加谦卑：“我为我之前的想法向您道歉。您的格局，远超我们所有人。但是……我还是有一个问题。”
“虽然我们的目标是社会责任，可这次大规模招聘还是太不理智了。寰宇物流的员工数量已经突破了五万人，下个月我们还要再招聘两万。这……真的有必要吗？”
李长夜缓缓地转过身。
这一次，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发布会上的温和与悲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冰冷。
“社会责任感？”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陈凯等人浑身一僵，不解地看着他。
“在这个屋子里的，都是我的心腹。有些话，我只说一次。”李长夜的目光，如同利剑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你们以为，我为什么要招聘这么多人？真的只是为了社会责任感’吗？”
他摇了摇头，眼神变得幽深而锐利。
“实话告诉你们。寰宇集团，现在太大了。”
“我们横跨房地产、生物医药、化工、互联网、现在又多了物流和人工智能……我们已经是一个真正的、富可敌国的庞然大物。”
“对我们来说，赚钱，是这个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情。但问题也恰恰出在这里。”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我们的技术太先进了。我们的自动化工厂，我们的智能物流，我们的AI系统……它们都太过高效，高效到……令人恐惧。不只是外人恐惧，连我都感到恐惧。”
“为什么？”李长夜冷笑一声，“因为我们太强大，根基却太‘轻’了。一个完全自动化的商业帝国，就像一座悬浮在空中的城市，看起来宏伟壮观，但一阵强风，就可能让它灰飞烟灭。因为它没有和脚下这片土地，产生足够深刻的联结。”
“所以，我依然要招收这么多人。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因为，安全。”
“安全？”陈凯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对，安全。”李长夜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招收的人越多，我们就越安全。因为我们背后捆绑的，不是冷冰冰的机器，而是几万个，几十万个活生生的人，和他们背后的几十万个家庭。”
“你们去翻翻历史书，看看那些真正做到‘大而不倒’的巨无霸，它们靠的是什么？是垄断的技术？是庞大的现金流？不，那些东西，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一文不值。”
“它们靠的，是它们牵扯了太多人的饭碗，动了它，就等于动了整个社会的稳定！”
李长夜的眼中，闪烁着疯狂而理智的光芒。
“所以，我们每多招聘一个员工，就等于为寰宇这座大厦，多砌上了一块名为‘民生’的基石。当我们招聘的员工达到十万，二十万，五十万的时候……你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敢轻易地动我们？”
“到时候，我们就不再仅仅是一个公司。我们是一个庞大的社会稳定器！我们的安全，将和无数人的生计，牢牢地捆绑在一起！我们，就成了真正的，不可撼动的存在！”
“如果我们追求极致的利润，用机器人取代所有人。那么，寰宇集团就算市值再高，也只是一个随时可以被取缔的靶子。到时候，倒霉的，可就不仅仅是我李长夜了。”
一番话，如同一道道惊雷，在陈凯等人的脑海中炸响。
他们瞬间冷汗直流，后背湿透。
他们终于明白了。
什么社会责任，什么科技向善，那都是说给世人听的童话。
在童话的背后，是这个男人用几十万人的生计，为自己和他的帝国，精心构建的一道最坚固、最无法被摧毁的——人体长城！
这已经不是商业布局了，这是阳谋，是帝王心术！
“现在，你们明白了吗？”李长夜看着他们煞白的脸色，满意地笑了。
“明……明白了……”陈凯的声音都在颤抖。
“很好。”李长夜重新坐回他的王座，神情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今天我说的话，走出这个门口，你们就全都给我忘了。对外，寰宇集团，永远是那家心怀天下、以人为本的良心企业。”
他端起桌上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好了，都出去吧。”
“陈凯。”
在陈凯即将走出门口时，李长夜叫住了他。
“李董……”陈凯战战兢兢地回过头。
李长夜的脸上，带着温和的、如沐春风的微笑，仿佛刚才那个冰冷残酷的阴谋家从未存在过。
“下个季度的招聘计划，翻一倍。我要在年底之前，让寰宇物流的员工总数，突破十万人。”
“是……李董。”
陈凯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和其他人一起，逃也似地退出了这间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缓缓关上。
李长夜独自一人，坐在黑暗的王座之上，俯瞰着脚下那片由光点组成的、繁华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