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川下了车后没奔学院去，反而是向着行政楼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校长在不在，他也没提前联系。
反正现在快开学了，也没听说有什么会议，十之八九是在校内。
不在便算了，不在他可以回学院，也并没有说必须要今天就见到校长。
虽然职级不一样，但尹教授和校长在宁川心里的地位还是差不多的。
宁川按下电梯按钮。
“呦。”
这声音熟悉……唐冰！
两人才在一个多小时前说完开学见，转头就在行政楼碰上了。
尴尬吗？
或多或少有点吧。
所以宁川先发制人道：“你干嘛来了？”
“我干嘛……我销假。”
“你请假了吗？”宁川幽幽道。
唐冰：“……那你别管。”
那老唐冰都干到院长了，他才不请假呢，没他机械学院也照样转。
“你肯定是来告我黑状的。”宁川道。
唐冰当然不承认，他狡辩道：“什么话，我那是怕你一张嘴给校长他老人家吓到。”
哪怕是今年也还没到六十的校长，好生无辜。
“我才不会，你回去吧。”
宁川推着唐冰让他回去，他那么可爱，怎么会吓到校长呢。
有的事儿是唐冰在场比较好，而有的事情确实是他一个人交代更有利。
“我不。”但唐冰拒绝了。
“你走。”
“我不要。”
刚从数理学院检查完工作回到行政楼的范校长一看，好好好，他们学校唯二能跳出界限、打破常规的创造型骨干推搡起来了。
科研领域数万人才，深耕者众多，破壁者少有。
虽然任何研究并非空中楼阁，有千万深耕者才能托举起一名破壁者，但这不是他们学校里两个坏小子可以打架的理由。
“嘿，你俩出去一趟回来就打架，想写检查是不是。”
范校长抬腿往两人方向走去，才离得近些了，便赶紧开口劝架。
宁川愣住，“我嘞个乖，你真请假啊。”
“我都说了我请假了。”
嘿呦，冤枉唐冰了，他不是那目无法纪之人，他纯纯双面间谍！
“啧，宁川！小武你给……对。”
宁川还要往唐冰身上扑，被武秘书抱住了。
行政楼的电梯这段时间已经上来下去不知道跑了多少趟，这回老实停在一楼了。
四人一起乘电梯往五楼校长办公室的位置前进。
“在燕京很不愉快吗？”
校长掏出办公室里自己平时不待客的茶给三人泡上。
“校长，高碎啊。”唐冰看了看那稀碎的茶叶沫子道。
“有没有点品味，张一元一年才卖这一次都给你们喝了。”
“那我们也愿意喝点那三、四位数一斤的茶。”
而不是这二十一斤的锅底茶叶沫子。
“爱喝不喝，不喝出门接自来水。”
宁川捧着他的杯子献殷勤道：“你去喝自来水吧，我喝，哼哼，我喝茶。”
校长笑着给宁川抓了些泡上。
“怎么这时候卖乖了，不是刚才上赶着掐架的时候了。”
宁川这小子就完美诠释了一句话，人是猴变的，哪有不欠的。
这一天天欠欠的，他要没点能力傍身，一天得挨三顿揍。
但没办法啊，这小性子是能力带给他的，两者间因果循环，才造就了宁川这个活生生的人。
校长见宁川不答继续追问道：“没回答我问题呢，在燕京闹矛盾了？一回来就赶着上我这儿来调解。”
“没有啊。”
“那你俩个在楼下掐架？”
“我俩闹着玩呢。”
“嗯……那你对唐院好一点行不行，他一个老师，你尊重点他。”
校长是很严肃地在跟宁川说这件事，挨了骂的宁川秒变犯错小狗。
“还有你，你让着他点不行吗，你大他21岁，你都出来工作了，他还没出生呢，多吃那么多年饭，肚量一点没撑起来，就全消化了。”
唐冰：……
范校长向来擅长中庸之道，这两个孩子都不是那记仇的人，各打五十大板就好了。
“好了吧，说到底是什么事儿。”
“他要造卫星。”\/“我要发卫星。”两人异口同声道。
“卫星？”范校长笑道：“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说说看，你想怎么办。”
范校长还挺好奇宁川的想法的，因为宁川倒不是个爱说空话的人。
“您知道quickbird吗？”
范校长挑眉，“那你知道北京一号吗？”
听得出来，范校长很理解宁川的着陆点在哪里。
“好吧，那不说那些没用的，我想要一颗测绘卫星，亚米级立体测绘卫星。”
“那快鸟可做不到。”
听得出，校长他对快鸟的性能很熟悉。
“因为它已经是落后品了。”
校长疲惫地捏住了额头。
还是小孩子胆大，什么都敢说。
但就算是这个落后品，不能说技术没达到吧，但按照国家预期的航天计划，发展到这个阶段也大概需要四五年的时间。
毕竟一口也吃不成个胖子，国内的资源不够，各方面都要发展，老百姓也得吃饭，没有那么多财力物力人力去一个劲地发展航天技术。
但鸣洲好像有钱。
范校长突然就悟了，如果不把宁川看成宁川，而看成个有钱又出手大方的狗大户……
“你打算出多少？”
“15亿。”
欸，客官里边请。
15亿，那可是15亿。
一整年在航天计划上的开支也就百亿，15亿差不多一下子就报销了整年预算的六分之一。
就为了这笔钱，说上月球抓个外星人回来也得干啊。
“其实你这十五亿交出来，我马上找人给你办妥，你自己别折腾了行不行？”
研发卫星并非寻常研究工作，这种大型工程很不适合个人英雄主义存活。
宁川：“啊？”
他摇摇头道：“不行，五个月内我要完成制作，六个月内我要发射。”
范校长没有应声，他只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宁川变得偏执了。
唐冰摊手，“六个月，火箭都搓不出来，你用什么发射。”
“搓的出来。”
范校长也劝道：“你搞特定工程也不是第一次了，我想你明白物理周期不可压缩的概念。”
这句话听得复杂，其实就是说客观的事情不受主观因素，比如资金投入的影响。
就好比，钱再多，人也只能活到一百岁。
但这件事儿绝对吗？并不。
“我知道，已经算清楚了。”
宁川心里有数，所以撅完唐冰，又把校长的话撅回去了。
“嘿，我这暴脾气。”
小孩儿无法无天了。
唐冰撸胳膊挽袖子，实际上他短袖也没得袖子可以撸。
但他希望表达的是，这种高投入、高影响的任务必须要考虑严谨性。
覆水难收的道理所有人都懂，但为什么又要做呢。
五六个月？
如果按这个安排，宁川的十五亿可能全部都要投入进去，甚至可能还不够用。
尚且不说这部分资金不够的情况要怎么办，因为狗大户可能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
但一颗中小型卫星，上百个子系统，数万个元器件，其中哪怕是一颗螺丝钉没拧紧都可能请全国人民看烟花。
那么这部分影响带来的损益，并不是这十五亿红票子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