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匕首刺入星图的瞬间,甬道里突然响起千年前的风铃声。
阿宁踮着脚站在星辰交汇处,五岁孩童的手指堪堪握住青铜匕柄。那些镌刻在匕首上的\"太初\"古篆正在发光,像游动的萤火虫钻进她手心的掌纹。这是她第七次偷偷溜进敦煌研究院地下的星图甬道,但那些泛着青光的星宿图谱第一次对她有了回应。
\"阿宁!\"
身后传来研究员们的脚步声,手电筒光束扫过绘满飞天藻井的穹顶。小女孩把匕首塞进绣着九色鹿的棉袄,转身时踢到了墙角的青铜灯树。十二连枝灯盏上的金乌纹饰突然转动起来,阿宁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拉长投在星图上,仿佛有另一个孩子在影子里朝她招手。
\"别过去!\"稚嫩的尖叫刺破黑暗。阿宁感觉后颈汗毛倒竖,某种冰凉的东西擦过耳垂。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被拽进突如其来的水雾中。
水银镜面漾开的涟漪还在空中悬浮,十五岁少年湿漉漉的额发滴着水珠。李羽冥的唐制圆领袍浸透了,露出胸口狰狞的烧伤疤痕,那道伤痕的形状竟与星图上残缺的紫微垣如出一辙。他手中的青铜匕首正在嗡鸣,与阿宁怀里的凶器发出相同频率的震颤。
\"二十八宿乱了。\"少年说话时喉间泛着金属回音,匕首尖端划过空中某个看不见的坐标,\"看到角宿位置的暗斑了吗?那是镜像裂缝。\"
阿宁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原本完整的东方苍龙七宿正在渗出黑色黏液。那些黏液沿着星轨蔓延,腐蚀着壁画上的鎏金云纹。她突然想起三天前在217窟看到的诡异景象——壁画中的供养人正在褪色,有个梳双鬟髻的仕女回头对她笑,嘴角咧到耳根。
\"你也是来找匕首的?\"阿宁把凶器往怀里藏了藏,却发现两柄青铜匕首相隔三寸时,刃身上的饕餮纹居然开始游动重组。那些上古凶兽的瞳孔逐渐睁开,投射出旋转的星图幻影。
李羽冥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少年的掌心冷得像刚从冰棺里爬出来。\"听好,当北斗杓柄指向张宿时,带着匕首去第428窟。\"他的声音带着奇特的共鸣,像是同时有两个人说话,\"在《降魔变》壁画前割破手指,把血涂在夜叉的第三只眼......\"
凄厉的警报声打断了嘱咐。整条甬道开始高频震动,阿宁看到自己之前触碰过的青铜灯树正在融化,金液顺着壁画上飞天的飘带逆流而上,在穹顶汇聚成发光的旋涡。李羽冥突然将她推向最近的承尘柱,青铜匕首擦着女孩的发梢钉入石壁,将一只从星图里伸出的漆黑利爪斩成两段。
那是阿宁第一次见到镜像人。
怪物的身体像是打翻的墨汁泼在宣纸上,只有眼眶部位燃烧着幽蓝磷火。它被斩断的手腕喷出银色液体,溅在壁画上立刻腐蚀出焦黑的孔洞。李羽冥反手拔出匕首的动作行云流水,刀刃划过某个玄妙弧度时,阿宁怀中的凶器突然变得滚烫。
\"跑!\"少年一脚踢碎正在凝聚成形的第二只镜像人,破碎的黑色肢体落地即化作沸腾的水银。阿宁转身时瞥见他后颈的皮肤在褪色,那些苍白的纹路分明是莫高窟壁画里常见的忍冬缠枝纹。
女孩在迷宫中狂奔,绣花鞋踩过正在龟裂的星图,每一步都激起细小的金色火花。怀里的青铜匕首持续发烫,她感觉有滚烫的液体顺着指缝往下淌,低头才发现是自己的血渗进了饕餮纹的凹槽。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玻璃碎裂声,整条甬道的墙壁都在渗出黑色黏液。
当阿宁终于看到出口的微光时,李羽冥的喊声穿透层层壁画传来:\"记住!现实世界每消失一个人,镜像世界就多一个......\"
刺目的阳光扑面而来。阿宁踉跄着扑倒在沙地上,研究院的警报声响彻戈壁。她抬起头,看见莫高窟九层楼檐角的风铃全部指向正北,本该悬挂艳阳的天空却浮现出模糊的月晕。怀中的青铜匕首不知何时多了道裂纹,沿着\"太初\"二字的笔画蜿蜒,像条蛰伏的蜈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