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小院,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雷师傅、曾老头和廖师傅围坐在石桌旁。
雷师傅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率先打破沉默:“曾老哥,你这一堆宝物,准备给易领导开个啥价?可不能抬高价又不能贱卖了,这可都是好东西!”
话音刚落,一旁的廖师傅也抬起头,目光紧紧盯着曾老头,满脸期待。
廖师傅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慢悠悠地说道:“如今这世道,可不比民国那会儿太平,定价可得仔细掂量。”
曾老头指了指一旁屋内盛放的牡丹,“就说这牡丹,豆绿和青龙卧墨池要是放在国营林场的店里,极品的能卖到1000元左右;姚黄、魏紫稍次些,好的也就200到500元。至于二乔、赵粉、珊瑚台、雪塔,哪怕是极品,也就几块、几十来块钱。”
“兰花就更不一样了。”廖师傅接过话茬,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鬼兰和素冠荷鼎那可是无价之宝,几千到数万元都有可能,一两盆就能换两套院子!荷之冠普通的几十元,极品才上百;洋兰、石窟兰最贵也就上百;蕙兰传奇极品几十元;春兰天一荷几百到数千元。”
曾老头点点头,神色郑重:“我打算把牡丹和兰花按正常价格卖给易领导,像板栗树、樱桃树,还有富贵竹、吊兰这些,就当赠品了。它们本身也不值几个钱,最贵的君子兰才几十块钱,其它的也就一二十元。咱不能只盯着钱,以后还得给子孙留点人脉。”
雷师傅闻言,笑着打趣道:“曾老头,你可真是只老狐狸!把值钱的牡丹、兰花留下谈价,其他的当搭头,既能卖个好价钱,又能跟易领导交好,算盘打得精啊!”
曾老头没接话,转而问廖师傅和雷师傅:“廖老哥你看相很准,你感觉此人到底怎么样,雷老弟你跟易领导打交道多,觉得这人咋样?”
廖师傅凑近两人,压低声音说:“贵不可言!顺风顺水位极人臣!”
雷师傅低声说道“我打听到领导秘书、领导夫人都跟他见过面,甚至还给他说媒呢。昨天我徒弟去街道办找易领导,听说他副处长要和军长家的千金订婚了。”
三人对视一眼,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这看似平常的花草交易,背后却牵扯着复杂的人情世故与利益纠葛。
雷师傅身子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曾老头:“曾老哥,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打算亲自去找易领导谈价,还是我来当中介传话?不过得抓紧,今天易领导没空。我徒弟打听到,他大学同学组织聚会,下午领导秘书还要带他见师兄,说是要拓展人脉。”
廖师傅摩挲着下巴,眼神深邃,似是在盘算着什么。他轻咳一声,语气意味深长:“依我看,还是让老曾自己去。什么时候去倒不急,等他把价格算仔细,挑个合适的时机。毕竟这么一大笔买卖,经手的人多了,反倒容易出岔子。”
曾老头眉头微蹙,沉思片刻后缓缓点头。三人不约而同地起身,围向那堆精心培育的牡丹与兰花。指尖拂过娇嫩的花瓣,他们时而俯身查看花株长势,时而低声交流品质优劣,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透着谨慎。
“再仔细检查一遍,可别让次品坏了大事。”雷师傅小声叮嘱。
廖师傅目光如炬,仔细端详着一盆豆绿牡丹:“品相得挑最好的,易领导可不是好糊弄的主儿。”
曾老头一边记录着花株状况,一边喃喃道:“放心吧!全都是好的,成与不成,就看这一遭了。”
客厅里茶香袅袅,易传宗端坐在雕花红木椅上,与林家的大姐夫、二姐夫相谈甚欢。
大姐林瑞珍攥着手帕,眉眼间满是心疼:“妈都跟我说了,传宗这么一表人才,温润如玉,偏偏定了个大字不识的媳妇……”
二姐林瑞珠也跟着摇头,连连叹气。
大姐夫放下茶杯,语气带着惋惜:“我还想着把同事介绍给传宗,这下倒好……”话未说完,便被林叔不轻不重的咳嗽声打断。
易传宗微微红了脸,腼腆一笑,声音温和坚定:“缘分天定,秀芝姐勤劳贤惠,只要我们能互相扶持,把日子过好,我便知足了。”
他始终未说半句李秀芝的不是,也不迎合姐姐们的议论,只是默默维护着未婚妻的尊严。
林叔关切地问道:“你那新房装修得如何了?”
林姨也跟着追问:“细节都妥当了吗?”
易传宗目光一亮,兴致勃勃地说:“今早刚给前院的小鱼塘通了水,引的是井里的活水,师傅手艺精湛,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目前就差窗帘和软装,厨房厨具等东西了。我打算下午抽空去处理,估计过两天就能完工。”
林姨心疼地看着他:“传宗,一会儿我和你两个姐姐去帮你收拾房间,顺便看看还缺啥。总住招待所也不是个事儿。”
易传宗连忙摆手推辞:“使不得使不得,姐夫和姐姐们好不容易休息,哪能劳烦你们?”
林叔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推辞了,今天我和你两个姐夫正好当司机。你忙你的,大学同学聚会、师兄约见都是大事,可别耽误了。”
这时,几个孩子蹦蹦跳跳围过来,拽着易传宗的衣角,奶声奶气地喊着“舅舅”。
易传宗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针已指向十一点半了,便无奈又温柔地哄道:“乖,舅舅下次再陪你们玩,今天实在来不及了。”
告别之际,大姐林瑞珍望着易传宗挺拔俊朗的身影,又想起他那门不如意的婚事,忍不住再次叹息。
二姐读懂了她的心思,轻声劝慰:“罢了,缘分如此,况且传宗重情重义,为了女方的名声,也绝不会反悔。咱们就盼着他们能好好过日子吧。”
易传宗笑着与众人一一作别,转身走向停在院外的自行车向外驶去。
林姨望着易传宗离去的背影,眼眶微微泛红,重重叹了口气:“唉,真是孽缘啊。谁能想到,这么好的孩子,偏偏遇上这桩婚事。”
她轻轻摩挲着衣角,满心忧虑,“也不知道这小两口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只盼着秀芝能懂事些,好好和传宗过日子,别辜负了传宗处处维护她名声、保全李家和领导们的颜面的这份心。”
二姐瑞珠也跟着摇头,语气里满是惋惜:“是啊,传宗模样出众、品性又好,怎么就……”话没说完,便被大姐瑞珍轻轻拽了一下衣角。
林姨望着远处,喃喃自语:“当初谁能料到这婚事真能成呢?传宗这孩子,心善重情义,往后的路,但愿能平顺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