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的蟠龙柱映着晨光，昭宁攥着羊皮遗书的指尖沁出细汗。萧战山的字迹在黄绢上如刀刻斧凿，末尾“柳氏乃敌国细作”七字被朱砂圈了又圈，与她腰间用红绸裹着的先朝玉玺相互印证。
“臣有本启奏。”她的声音惊起梁上栖鸟，殿中重臣皆望过来——三日前将军府血案闹得沸沸扬扬，此刻昭宁的月白裙裾上还沾着未褪的血渍，分明是连夜从北疆赶回的风尘。
皇帝手中的玉笏“当啷”落在案上，目光扫过她捧上的玉玺：“此乃先朝之物？”
“正是先朝‘星芒麒麟玺’，”昭宁解开红绸，玉玺纽首的麒麟与星芒在阳光下交相辉映，“另有萧战山将军遗书，指证柳氏毒杀亲夫、调换嫡子，欲扶亲子萧明庭上位。”
殿内响起倒吸冷气之声。柳氏昨日还随皇后参加祈福宴，此刻正端坐在二品命妇席位，鎏金点翠的头饰在晨光中闪得刺眼。她看见昭宁展开的遗书上萧战山的印泥，指尖突然掐进掌心——那是十年前她亲手刻的假印，不想竟成了送命符。
“陛下明鉴！”柳氏突然跪下，珠翠砸在青砖上碎成几片，“此乃逆女伪造——萧战山早死在北疆，怎会有遗书？”
昭宁冷笑一声，取出半片带齿痕的玉佩：“这是去年冬至您赏给萧明庭的麒麟佩，齿痕与周管家口供一致。”她转向皇帝，“周管家已招认，当年您为萧战山将军赐婚时，柳氏买通稳婆调换襁褓，萧明庭才是她的亲生儿子。”
皇帝拍案而起，殿角武士立刻上前按住柳氏。她鬓间的金步摇勾住昭宁裙角，指甲几乎掐进对方小腿：“你以为有玉玺就能掌权？萧明庭早把你掌心星芒的秘密告诉太子了——”话未说完，已被武士拖出殿外，发间金钗散落一地，像极了当年她毒杀萧战山时，案头打翻的鎏金香炉。
一、天牢夜探
戌初的梆子声敲过三遍，昭宁才得空换下染血的朝服。萧承煜的断腿已请太医院正骨，此刻正抱着那半片刻着星芒的碎瓷昏睡，腕上系着她从北疆带回的“平安”玉佩——雕工粗糙的小玉片上，歪歪扭扭刻着“承煜”二字。
“姑娘，天牢时辰快过了。”雪地营暗卫候在廊下，面罩上的北斗纹被灯笼映得发红。昭宁摸了摸袖中藏着的星刃，想起白日在殿上，柳氏被拖走时那怨毒的眼神——像极了十年前她撞见这女人在佛堂诅咒萧战庭时的模样。
天牢的潮气混着霉味扑面而来，牢头点亮松明火把的瞬间，昭宁看见柳氏蜷缩在草席上，满头珠翠已被扯去，鬓角的白发在火光里格外刺眼。
“你来看笑话？”柳氏的声音像生锈的锁链，突然抬头时，眼中闪过毒蛇般的光，“萧战山那老东西，临死前是不是说我是大凉细作？”她突然笑起来，笑声在狭小牢房里回荡，“错了，我是北狄王庭的巫祝之女——你掌心的星芒，在我们族里叫‘灾星坠’，谁见了都要剜肉剜骨。”
昭宁按住腰间星刃，指尖触到冰凉的刀柄：“所以你调换嫡子，毒杀公爹，都是为了让萧明庭拿到镇北军？”
“镇北军？”柳氏撑着墙站起来，囚衣下的手腕还留着被犬齿咬过的旧疤——正是当年她逼问南宫柔地图下落时，被自己养的恶犬反噬所伤，“北狄要的是星陨洞里的十万军饷，还有先朝皇族的血脉。”她突然扑过来，指甲掐向昭宁手腕，“萧明庭把你的星芒能控水凝冰的事告诉太子了，不出三日，整个京城都会知道，你是能呼风唤雪的‘星芒妖女’！”
二、齿痕惊变
昭宁的星刃本能出鞘，却在看见柳氏眼底疯狂时顿住。对方的指甲已掐入她腕骨，齿痕状的旧疤突然火辣辣地疼——那是十二岁时，她撞见柳氏烧襁褓，争执间被这女人咬出来的伤。
“十年前你在佛堂念的诅咒经，”昭宁反手扣住柳氏脉门，“不是给萧战庭，是给北狄王庭的密信。”她想起星陨洞里找到的密卷，先朝皇族的血能催动冰系秘术，而北狄巫祝最擅吞噬血脉之力，“你养恶犬、施毒针，都是怕我觉醒星芒之力。”
柳氏被按在潮湿的砖墙上，突然露出诡异的笑：“觉醒？你以为星芒是天赐？那是先朝皇帝用三十六位公主的心头血祭出来的邪术！”她盯着昭宁掌心若隐若现的金芒，“当年萧战山娶我，不过是为了用我的北狄血脉压制你的星芒反噬——可惜他到死都不知道，我早把你的生辰八字刻在巫蛊木偶上。”
牢外突然传来骚动，昭宁听见暗卫低喝“什么人”，同时感觉柳氏的舌尖抵住了她手腕的齿痕。腥甜的血味混着草药味涌来，她惊觉这是北狄的“血咒追踪术”，立刻挥刀划破柳氏舌尖。
“你以为杀了我就没事？”柳氏瘫倒在草席上，嘴角淌着血沫，“太子的暗卫此刻就在天牢外，他们看见你掌心的星芒了——”话未说完，牢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三道黑影倒挂着悬在梁上，面罩缝隙里露出的眼，正死死盯着昭宁握刀的手。
三、星芒现形
昭宁的星刃在身前划出半圆，刀刃上凝结的寒霜突然爆成冰雾。天牢内温度骤降，草席上的水珠瞬间结冰，倒挂的刺客指尖的弩箭“叮叮”落地，竟被冻成了冰晶。
“果然是妖术！”其中一人惊呼，声音里带着震颤。昭宁看见他们衣襟上绣着的蟠龙纹，正是东宫卫队的标记——柳氏的话没错，萧明庭果然把星芒的秘密告诉了太子。
“带她走！”为首刺客扯下绳索，袖中射出带倒钩的铁链。昭宁抱着星刃旋身，冰雾随刀势扩散，在砖墙上冻出巨大的星芒图案。刺客的铁链刚触到冰面，便被冻得崩裂，碎铁屑落在柳氏脚边，惊得她连连后退。
“姑娘，援兵到了！”雪地营暗卫的声音从牢外传来，十二道北斗纹袖箭同时破窗而入，钉住刺客的衣襟。昭宁趁机拽着柳氏退到角落，却发现这女人不知何时咬碎了藏在齿间的毒囊，紫黑的血正从七窍流出。
“北狄巫祝……从不独活……”柳氏的手指蜷缩着指向昭宁，瞳孔渐渐蒙上灰翳，“太子要你的血祭天……星芒现世之日，便是天下大乱之时……”
她的手“啪嗒”落在地上，指甲缝里还嵌着昭宁腕间的血痂。昭宁擦去嘴角的血，看见掌心的星芒在黑暗中愈发璀璨，冰雾顺着砖缝蔓延，竟在地面上复刻出星陨洞石碑的纹路——那是昨夜她抱着弟弟时，无意中在他碎瓷片上看见的图案。
四、漏夜惊变
回到将军府时，更鼓已敲过四更。萧承煜的厢房还亮着灯，少年趴在窗前，正用完好的左手在结霜的窗纸上画星芒。昭宁推门而入，看见他枕边放着从柳氏妆匣里搜出的木偶——绣着她生辰八字的小人，心口处插着七根银针。
“姐姐的手怎么了？”承煜看见她腕上的血痕，挣扎着要起身。昭宁按住他，指尖抚过木偶心口的银针：“无碍，是被野猫抓的。”她忽然想起柳氏临死前的话，太子要她的血祭天，而星陨洞的古籍里记载，星芒之力若被外力强行抽取，会引发北疆雪灾。
“阿弟，”她握住弟弟刻着星芒的碎瓷，“明日随我去北疆吧。”
承煜眼中闪过光：“去学踏雪无痕？”
“不止。”昭宁望向窗外渐白的天际，雪地营暗卫正在庭院里巡逻，袖口的北斗纹在晨光中清晰可见，“我们还要去星陨洞，看看先朝皇帝刻在洞顶的星图——柳氏说星芒是邪术，可父亲用断指写的‘星芒所指，即是军命’，却比任何玉玺都重。”
她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是宫里传旨的宦官到了。月光漏进窗棂，照见她掌心未褪的金芒，像极了十年前那个雪夜，萧战庭抱着襁褓中的她，在北疆大营看见的、划破夜空的流星。
柳氏的尸体在黎明被拖出天牢时，狱卒发现她掌心竟被指甲刻满了星芒图案——与昭宁掌心的印记分毫不差。而此刻的东宫，太子正对着萧明庭呈上的羊皮卷冷笑，卷上画着的，正是昭宁在天牢中冰凝星芒的模样，旁注小字：“得星芒血者，可御北境冰雪，掌百万雄兵。”
雪粒子开始砸在琉璃瓦上，昭宁望着案头萧战山的遗书，忽然明白柳氏为何直到最后都不愿承认自己是萧家人——她怕的不是暴露细作身份，而是怕北狄王庭知道，星芒血脉早已与镇北军的刀刃融为一体，再难分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