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一个琼州岛,竟然让朕的大元朝廷如此狼狈不堪,朕已经忍无可忍了!半年!朕最多给你们半年的时间!朕要亲眼看到那个宋室小儿的头颅,摆在朕的御案之上!”
“陛下息怒…”阿里海牙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阵更加剧烈的咳嗽打断了。
他脸色苍白得如同白纸一般,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忽必烈瞥了他一眼,语气稍缓,但依旧带着一丝威严:“你这身子骨,还能撑得住吗?若是实在不行,朕可以考虑换...”
阿里海牙连忙强撑着站直了身体,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他语气坚定地说道:“臣一定竭尽全力,绝不辜负陛下您的重托!”
“好!”忽必烈重重地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朕就给你这个机会,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说完,他大手一挥,语气疲惫地说道:“退朝!”
群臣如潮水般缓缓退去,阿里海牙因为身体不适,走在了最后面,他的脚步显得有些虚浮。
刚刚走出金碧辉煌的大殿,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再次袭来,他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一旁的刘国杰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搀扶住他,脸上充满了担忧:\"大帅,您的身子...\"
阿里海牙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他抬起头,望着有些阴沉的天空,喃喃自语道:“看来,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为大汗效力了。”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在说给自己听。
“大帅此言差矣。”刘国杰连忙安慰道,“您一定能够率领大军,建功立业,到时候自然能平安归来,享受荣华富贵。”
阿里海牙闻言,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但愿如此吧。”他轻叹一声,转过头,看向刘国杰,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和决绝,“你立刻去准备,抓紧时间调集兵马,仔细点检战船的数量和状况。半年的期限,时间紧迫,时不我待啊!”
“遵命!”刘国杰不敢怠慢,连忙躬身领命,转身匆匆离去,留下阿里海牙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殿前,他的目光有些涣散,似乎在望着遥远的某处发呆。
......
十几天后,泉州。
一名身着劲装的快马信使匆匆而来,手中捧着一道令牌。
守卫见状立刻放行,信使直奔大堂,将令牌呈上:“禀报提举,朝廷来的紧急军令!”
蒲寿庚接过令牌,那古朴的木质触感让他心头一沉。
他展开圣旨,目光迅速扫过其上的文字。
忽必烈措辞严厉,字里行间充满了对蒲家在琼州海峡一战中表现的极度不满,甚至直接点出蒲家“保守避战,致使元军主力舰队覆灭”的“罪过”。
圣旨中警告,若不能在下次战斗中“全力出击”,蒲家将面临“后果不堪设想”的境地。
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忽必烈竟直接任命阿里海牙为主帅,责令其在半年内重新组建水师进攻琼州,而蒲家水师,则被勒令立即在广州集结,不得返回福建。
蒲寿庚的脸色瞬间凝重,额头青筋暴起。
他反复确认了几遍,确定无误后,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和焦虑在他胸中翻腾,让他几乎无法站稳。
“传令下去,准备快船,我要即刻启程前往广州。”蒲寿庚的声音低沉沙哑。
他猛地站起身,宽大的官袍因他的动作而翻飞,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焦虑。
忽必烈这道圣旨不仅仅是责备,更是对蒲家的一次赤裸裸的威胁。
自从上次琼州海峡一战后,整个蒲家水师都在消极避战,小心翼翼地保存实力。
如今忽必烈的圣旨到来,情况显然已经到了不得不表态的时候,否则蒲家百年基业,恐怕真要毁于一旦。
第二天。
水面波光粼粼,一支战舰组成的舰队正破浪前行。
船舱内,蒲寿庚独自一人坐在窗前,手中把玩着一枚玉璧。 这块玉璧是他先祖传下来的,象征着蒲家在海上百年的荣耀与艰辛。
如今,这份荣耀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考验。
“家族百年基业,却要在我手上做出这般抉择……”他轻叹一声,声音里充满了疲惫与无奈。
他的目光投向远方的海平面,那里波涛起伏,一如他此刻复杂的心境。
想起昨天他看到圣旨内容时的震惊,那种被当头棒喝的滋味,至今仍让他心有余悸。
“这是明摆着不信任我们蒲家啊……”蒲寿庚握紧了拳头。
他的心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怒。 蒲家为了给元廷纳投名状,拿了满城的宋朝宗室的人头。
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这让他如何能不心寒?
你元军主力最多时候4、500艘主力战舰都奈何不了的宋军,我蒲家不过300多只战船,难道又够宋军打?
船只很快抵达广州。
蒲寿庚一靠岸,便急匆匆地赶往水师大营。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营地内炊烟袅袅,将士们或操练,或擦拭兵器,一片忙碌的景象。
他径直走向中军大帐,那里是蒲师文日常处理军务的地方。
“父亲?”看到蒲寿庚突然出现,蒲师文有些意外,手中的笔也停在了半空中。
他放下手中的文书,连忙起身相迎,“您怎么……”
“进帐再说。”蒲寿庚打断儿子的话。
他步伐沉稳,大步走入中军大帐,径直来到主位坐下。
蒲师文见父亲神色凝重,也收起了脸上的惊讶,示意亲兵退下,然后将帐帘放下,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待帐内只剩父子二人,蒲寿庚才将那份沉甸甸的圣旨内容和盘托出。
他将圣旨递给蒲师文,看着儿子接过后,那原本平静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蒲师文的目光在圣旨上快速移动,眉头越皱越紧。
蒲师文听完父亲的叙述,以及亲眼看到圣旨后,久久不语。
良久,他才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向蒲寿庚,:“父亲,我们现在的处境……确实很危险。如果出全力配合元军,很可能会全军覆没;但若继续保守下去,元廷那边……恐怕也绝不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