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怨愁恨，解娣恨世界一
一转眼，棒梗、解娣、光天、光福四人下乡三年期满，陆续回来了。
第一个回来的是光天、光福和解娣三人。他们仨在蒙东当了三年知青，不算好，也不算坏。对比东北最好的几个下乡点，那确实不算好；但对比陕北和其他出了名的苦地方，那就算不错了。
阎解娣扛着两个大包回家时，围着头巾让三大妈杨瑞华几乎不敢相认，母女两个匆匆打了个招呼，阎解娣放下行李，找个炕头倒头就睡。
看着这个容颜憔悴，手指关节粗糙破皮比自己手都还苍老的么闺女回来，杨瑞华眼泪柱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从心底尖尖格外的疼。
心里涌起万千悔恨，痛恨自己老头子是个狠心的。
三年前，自己三个儿子都各自寻了生路不用下乡。老阎家其实早就没有任何负担；仅仅老阎存款的几分之一，都完全可以轻松拯救自己唯一的闺女，可老阎就是死活不肯给小闺女买工位。
想到当年自己没有以死相逼，没有好好保护好唯一的小女儿，杨瑞华更是泪如泉涌，抓住老闺女粗糙的双手不住的摩挲。阎解娣知道能够返四九城时，在乡下时，激动的几乎已经一整周没能睡好，这两天又挤了两天火车，害怕小偷，又是两天都没敢合眼，自己早就累透了，看见亲妈拉着自己掉眼泪，她也无比委屈：
“妈，我饿，这两天在火车都没好好吃东西，您给我做点吃的吧，我先迷瞪会，做好了叫我起来，我太饿太累了，让我吃点东西在好好睡一觉。”
“诶，诶，好闺女，妈现在就给你做，妈现在就给你做。你先睡，一会妈做好了叫你起来~！”
想着一定要给闺女补补，一定要补补，嘴里嘟嘟喃喃的杨瑞华来到阎家厨房。她知道家里还有一小袋子白面，想着自己一定要好好弥补弥补闺女，要给闺女做一顿香喷喷的白面馒头，要蒸腾的又暄软又蓬松，要让老闺女一口气吃4个。
可刚进了厨房，不由自主的活起了棒子面，眼见水都已经加到棒子面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要给闺女蒸白面的。杨瑞华想了又想，算了，棒子面也不是不能吃，闺女刚从乡下回来，突然吃太好，肠胃不好。白面还是算了，等过几天老闺女调养好了再说，突然吃白面，怕消化不好。
嗯，连顿二合面都没舍得。困极了反而睡不着的阎解娣，也是许久没见母亲，不由自主的想和母亲多说句话，多看母亲一眼。
轻声起来的她，默默站在厨房外面，偷眼看到母亲这一连续的操作，白面袋子、二合面袋子、棒子面袋子，阎家分的清清楚楚，她也看的清清楚楚。
只是阎解娣的心里很平静，毕竟这是他们阎家一贯做派。
此刻，在厨房里忙碌的杨瑞华，已经一字排开了4个鸡蛋，这是她今早刚买回来的。经过反复严选，她从中挑了最小的一个出来，打算再给闺女多煮一个水煮蛋，窗外的阎解娣看到母亲挨个举蛋比划，已经扭头回屋，手上捏着半袋子牛肉干也拿回屋了。
这是她从内蒙带回来准备孝敬父母的礼物，但看到口口声声心疼自己的母亲，藏着白面不给自己吃，所谓做点好吃的，鸡蛋还要挑最小个的，她心如死灰。
本来离家三年，对亲情极其渴望的她，再也忍受不住困意。打算回屋睡觉去了。她没有流泪，这三年在蒙东，她的泪已经流干。
刚到门口，阎解娣又转身出门，拿着牛肉干口袋往中院走，她这几年在蒙东想的非常清楚，她要改命，只能靠有能力改变自己人生原来的轨道的人，只有那个不愿意和他计较的大哥哥，才有机会让她改命。
可惜，何雨柱上班去了，不在家。路上有一些邻居把她认出来了，有一些邻居很陌生的盯着她，她对所有人认出她的人，都报以微笑。
回到屋里，吃着小小一碟子咸菜丝、喝着玉米芯夹杂的棒茬子粥，吃着干瘪瘪的窝窝头，眼前还有一个小小的鸡蛋。
阎解娣不由得想起了他们阎家为了“多吃一口鸡蛋”，修炼了阎家独门的“鸡蛋经”；鸡蛋经分为上下两卷。
上卷：如果卖家把鸡蛋论斤卖，那我们阎家买的时候就选小个买，这样能多吃几个鸡蛋，结账的时候，还能跟对方磨一磨，说不定还能饶一个。
下卷：如果卖家把鸡蛋论个卖，那我们阎家必须一个个挑出最大的来买。
很明显，眼前这个鸡蛋，是杨瑞华论斤买回来的。小小的鸡蛋，比婴儿小拳头大不了多少，阎解娣很明显感觉到自己拨开鸡蛋的时候，杨瑞华的喉头跟着“咕噜”了一下。
按照多年前的经验，类似的情况，阎解娣会分一小口给母亲，但这次她没有，她三两口吃下鸡蛋、窝窝头，又喝了三碗几乎白水一样的棒子粥，跟母亲说困了，就在炕上找个位置倒头睡下。
直到晚上7点多，阎老抠回来，三人才围桌吃晚饭。
阎老抠夫妇问她在下乡见闻，阎解娣非常冷漠，只是淡淡的嗯，哦，啊，还行。拒绝再谈。
阎老抠问起有没有带什么好东西回家，阎解娣说那边只有西北风，自己一个小姑娘，哪里有能力带什么好东西。
阎老抠哪里肯信，趁老伴陪着闺女在说话，闺女似乎没注意到自己。把鸡爪一样的手，挥舞出风一般的速度，快速拆开阎解娣放在角落的包，打算好好看看闺女这两个大包里，都带了些什么好东西。
可刚打开包裹，最上面就是两条刚刚换下的月经带，血糊糊的，极其刺眼。旁边就散落出来自己女儿的一些打着补点的亵衣、裤头。
阎老抠一阵尴尬。阎解娣停止和母亲说话，冷冷的走过来，默默收拾自己包裹。
阎老抠一阵尴尬，阎家的这顿晚餐格外热闹，但心寒。
阎解娣睡了一下午，已经基本缓过神来。
又把自己的包裹打包好，坐回桌边，与已经云淡风轻的亲爹继续围桌而坐。
阎解娣也简单打听了近三年大院里人的情况，谁搬走了，谁搬来了，谁发财了，谁当官了，谁走运了，谁倒霉了。
三人正在说着话，二大妈不敲门就直接进来了。
“呦，解娣回来啦，不是说三年嘛，你才两年半都不到三年就能回来啦？”
一番拉拔，阎解娣解释一下刘家兄弟在蒙东过的还不错，不过他们不在一个村，是隔壁村。阎解娣是第一批回来的，他们俩兄弟听说是第三批或者第四批回来的。估计还有段时间，但具体她也不清楚。
二大妈掉了几滴泪，拉着阎解娣又说了几句你们受苦了，才走。
吃完饭，阎解娣把行李搬到了以前二哥、三哥住的那间小房间。屋里虽小，但收拾收拾，基本还是能住人，阎解娣也算满意，便和父母要求，从今以后自己独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