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前院倒座房的。
一路上,似乎有人看见了他,那人的目光像刀子般剜他的肉,一下又一下,仿佛要把他切成细细的臊子。
他耳朵里像是塞满了姜末蒜末,有人呼喊他,声音曲曲折折,但何雨柱好像被人塞进了几个蒸笼还是几层蒸屉下面,听不真切。
最后,他脚底像踩着肥腻的五花肉,软绵绵的。只觉得天旋地转间,何雨柱倒在了中院地上。
似乎这几块地砖,就是三十年前棒梗偷鸡,他为棒梗出头,揪着许大茂,摁在这几块地砖上狠狠殴打了许大茂一顿。
没错,应该就是此刻何雨柱倒下的位置。当年许大茂口鼻流出的鲜血早已不可见,而现在,这个位置正被何雨柱口鼻流出的殷红鲜血覆盖。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被人抬着或拖着进了一间房。
第二天,没人送饭,何雨柱也没能自己爬起来。
第三天一早,何雨柱浑身骨痛,但他依旧装作无事;强撑着起来晒太阳。笑眯眯地跟见到的每一个贾家人打招呼。
中午,槐花送来一碗粥和一个馒头。
谁也没有提起何雨柱闯后院的事。
何家这边只有何雨柱一人,他没提。贾家那边老老小小十几个人,也没人提起。
两边都没提。这事儿,大概或许可能就真的没发生过。
自那以后,何雨柱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到画师笔下贾东旭黑亮的黑头发。他猛然想起,好像当年秦淮茹曾在他耳边说过,她总能看到贾东旭的眼睛。
当时,秦姐语调呜咽,眼里似有泪光。他只当是她刚把身子给了自己,秦姐觉得愧对死去的丈夫贾东旭。那时何雨柱面对心心念念的秦姐儿,心里只剩下急切,哄人的话都没舍得多说几句,手就不安分地摸了上去,随后便翻身上前。
日子就又这么过下来了。何雨柱独自在前院倒座房住着。
他坐在前邻居三大爷留下的躺椅上,在暖烘烘的秋末阳光下打盹。
不经意间想起贾张氏死前两年,那时候老婆子身子还硬朗。一天在家,贾张氏在院子里晒太阳,顺便照看棒梗家的儿子,棒梗媳妇唐艳玲也在院子里收拾家务。
何雨柱穿堂出去,和贾当一起去娄晓娥留下的大饭店收租子。贾张氏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对唐艳玲笑着说:“这柱子就是大马猴成了精,成天咋咋呼呼、风风火火的。”
见孙媳妇专心干活,贾张氏接着说:“你何叔这人是个好人,跟谁都不记仇,这么多年,好多老邻居都能从他那儿得些好处。真是个好人呐!”
更多时候,贾张氏喜欢嘟囔何雨柱有病。“这书上说,人都猴子变得。只要看看傻柱,就信了,这傻柱就是猴子变的。就喜欢人来疯,嘴最闲不住,总爱说些带刺、带尖的话,最喜欢拿话噎人。院子里谁没被他损过?没事也要找点事。不折腾就浑身不舒服。”
季节更替,独居后院的秦淮茹病情时好时坏,贾家一大家子心情愈发沉重。三个孩子看到被病痛折磨、恹恹躺在床上的老母亲,想到这些年母亲的含辛茹苦,家里的气氛愈发压抑。
何雨柱故态复萌,管不住嘴,对孩子们的吃食评头论足。贾家三个小辈儿因此愈发躲着他,还禁止孩子们靠近他的住处。
整个四合院住了十几口人,却各有心思,因为秦淮茹的病情加重,因为财产和房产,兄妹之间关系越来越别扭。只有心大的何雨柱,每天看着住了几十年的院子,看看每个角落,都觉得舒心。
何雨柱自认为自己本事大、能耐强。在四九城打下了偌大的家业,总体来说家庭是美满幸福的。躲在自己最牛的幻想中,不可自拔。
何雨柱除了爱毒舌,还喜欢在院子里比划拳脚、唱唱大戏,弄出些动静,刷存在感。
贾当和贾槐花两口子,待在院里憋气,因为房产和财产分割,也不愿意搭理秦淮茹,找各种理由躲开,不管家里老的小的。
长嫂唐艳玲的两个孩子身体一直不太好,这几年婆婆又生病,她基本被困在家中,繁杂的家务把这个女人也折磨得不成样子。
唐艳玲嫁入贾家后,一直和婆婆一起照顾这一大家子老小。
在唐艳玲眼里,贾家两个妹妹虽然心比天高,但确实没什么出息。大姑子贾当早年在少年宫做了几年民办教师,没做出什么成绩,失业晃荡几年后,厚着脸皮跟着何雨柱问娄晓娥讨了一个财务部副经理的差事,可她根本不懂财务。
娄家世代经商,又在香港打拼多年。碰到事情,喜欢追问缘由,大姑子每次都招架不住,同一个问题,多问两三个“为什么”时,贾当就会脸红结巴,说不出话来。
大姑子平时也不愿意下功夫钻研自身的财务知识,就爱办公室里搬弄是非。因为最喜欢勾心斗角,还被饭店大老板娄晓娥赶回家几次。
小姑子贾槐花,更是没心没肺,只要能吃饱穿暖什么都不想管。
小姑子是遗腹子,婆婆家里虽没什么好吃的,但一直惯着她。她长得好看,生性懦弱。
小姑子初中毕业后失业多年,后来公公、大姑子一起在娄家饭店讨生活。本以为性子好、亲和力强,至少能当好大堂经理,可去了之后,不是被前台刁难,就是被服务员欺负,根本镇不住场面。
贾家的两个妹夫更像上门女婿,在四合院里油瓶倒了都不扶。这大小两个姑子,家里家外都撑不起来,一直让唐艳玲这个长嫂头疼。
原来老公的奶奶在世时,贾家小辈即便结婚了也没分家。婆婆心疼兄妹三人,让他们把自己赚的钱存起来,一大家子吃喝用度都从成天乐呵呵的何雨柱那里拿,让傻柱从饭店支取。
可饭店不是聚宝盆。每年娄老板回京时,饭店和家里都乱成一团。
吵了几年后,娄老板寒了心,撤走了她派来的饭店管事;饭店后面几年跟娄老板报亏损,她也不愿再贴钱。
没多久,饭店经营不下去了。何雨柱傲气,不想联系老板娄晓娥要钱发工资。
何雨柱指使饭店财务经理大姑子和大堂经理小姑子打电话向娄老板要钱,娄老板让何雨柱接电话。何雨柱坐在总经理办公室,把脚搭在老板桌上,说自己是劳动人民,不愿和资本家对话。
傻乎乎的槐花如实转达了何雨柱的话,气得娄老板再也不管饭店。姐妹俩后来再往香港打电话,也没人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