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薇带着医护兵和后勤人员,护送着伤员和物资,紧跟在主力部队后面。
伤员们在颠簸的担架上发出痛苦的呻吟,但都咬牙坚持着。空气中弥漫的烟尘让他们的伤口更加难受,咳嗽声此起彼伏。
“水!省着点喝!前面还有很长的路!”林雪薇不断地提醒着大家。
大火不仅带来了高温和浓烟,也使得寻找水源变得异常困难。许多往日里清澈的山泉,此刻都变得浑浊不堪,甚至直接被烤干。
李怀谦的三连,则分散在队伍的两翼和后方,担任警戒任务。
他们时刻警惕着可能出现的日军追兵。虽然大火理论上也会阻挡日军的脚步,但谁也无法保证那些急于邀功的日军会不会冒险冲进火场。
几名最精锐的侦察兵,则像幽灵一般,消失在烟雾弥漫的山林深处。
他们的任务,是摸清山外日军炮兵阵地的具体位置。
而主力一连和炮排已经被林楚生撒了出去一旦发现有可乘之机他们会直接给那些炮兵阵地狠狠一击。
只有一个连的时候林楚生不敢如此安排,但现在有一个营的兵力他终于肝大胆运动穿插起来,他知道脚盆兵对于这种作战模式根本就适应不了。
两名黑虎纵队的老侦察兵,一个叫猴子,一个叫夜猫,此刻正像真正的野兽一样,在烟熏火燎的林间潜行。
猴子身材瘦小,动作灵敏,负责在前探路,拨开滚烫的枝叶;
夜猫则紧随其后,耳朵像雷达一样捕捉着周围的任何异动,时不时停下来,用沾了口水的指头测试风向
调整着前进的路线。大火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咆哮,热浪一阵阵袭来,烤得他们裸露的皮肤火辣辣地疼。
“他娘的,这小鬼子是真下血本了,想把咱们当烤乳猪啊!”猴子低声咒骂一句,抹了把脸上的黑灰,汗水和灰尘混在一起,糊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少废话,集中精神!”夜猫声音压得很低,他指了指前方一处相对平缓的山坳
“如果我没记错,翻过那个坳口,应该能看到清水镇方向过来的路。
小鬼子的炮兵阵地,十有八九设在那一带,既能兼顾奶牛山,又能得到后方支援。”
两人都是在山里长大的猎户出身,后来参加了义勇军,几经辗转才加入了黑虎纵队。林楚生看中的,正是他们这一身山地生存和追踪的本事。
又艰难地跋涉了半个多时辰,两人终于小心翼翼地摸到了山坳的边缘。
拨开最后一道灌木丛,眼前的景象让两人精神一振。
只见下方几百米处,一块被临时清理出来的开阔地上,赫然架设着六门九二式步兵炮,炮口正对着奶牛山的方向,不时喷吐出火舌。
旁边堆放着一箱箱的炮弹,几十名日军炮兵正忙碌地操作着,一个戴着眼镜、像是军官的家伙
正拿着望远镜,对着奶牛山指指点点,嘴里哇啦哇啦地叫唤着。
更远处,还有几辆卡车停在路边,应该是运送弹药的。
“乖乖,这炮打得真他娘的欢!”猴子咋舌道,“看这架势,弹药还不少。”
夜猫眼神锐利,他迅速记下了炮兵阵地的位置、火炮数量、人员配置以及周围的地形特点。
“有戏!这帮狗日的,仗着自己火炮厉害,阵地选得虽然开阔,但侧翼和后方似乎没什么像样的防御。
他们大概以为咱们被大火困住了,根本没料到咱们敢摸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兴奋。
这可是送上门来的功劳!他们不敢久留,迅速将情报用随身携带的炭笔记录在一块布头上
然后比划了一个手势,猴子点点头,悄无声言地向另一个方向潜去,他要去探查另一个可能的炮兵阵地。
夜猫则深吸一口气,准备原路返回,将这个重要情报尽快送到林纵队长手中。
与此同时,王老根的二连正挥汗如雨地开辟着隔离带。
老兵们经验丰富,专挑那些易燃的灌木和枯草下手,一时间,砍刀声、斧头声此起彼伏。
新兵们虽然力气不小,但不得要领,砍了半天,效果却不佳。
“你小子砍树呢?给老子砍它娘的草!”王老根一脚踹在一个新兵的屁股上
唾沫星子横飞,“火是贴着地面烧的!把这些玩意儿清干净,火路就断了!”
那新兵脸一红,也不敢犟嘴,赶紧换了目标。
突然,一阵风向突变,一股夹杂着火星的浓烟猛地向他们这边扑来。
一处刚刚清理出来的隔离带边缘,几丛未来得及彻底清除的枯草瞬间被点燃,火苗“呼”地一下就蹿了起来,眼看就要越过隔离带。
“不好!跳火了!”一个老兵惊呼。
新兵们一阵慌乱,有的下意识想后退。
“慌个屁!都给老子顶上去!用土!用石头!快!”王老根怒吼一声,抓起一把工兵铲,率先冲了上去
将燃烧的草丛连根铲起,甩到安全地带,然后又用脚死命地踩踏着残余的火星。
老兵们也纷纷效仿,有的用军用水壶里仅剩的水泼洒,有的直接用身体扑打。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那跳过来的火苗总算被压了下去,但几个战士的眉毛头发都被燎焦了,脸上也熏得黑一块紫一块。
“他奶奶的,这火跟长了眼睛似的!”一个老兵啐了一口,满嘴都是烟灰味。
王老根抹了把脸,看着远方依旧肆虐的火海,沉声道:“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这只是开胃菜!咱们不跟这火拼命,就得等着被火吞掉!继续干!”
另一边,林雪薇带领的队伍气氛更加压抑。
伤员们的呻吟声此起彼伏,浓烟和高温让他们的伤势雪上加霜。
最要命的是水,带来的水囊已经快要见底,好几处记忆中的山泉都已干涸。
“雪薇姐,小虎子发高烧了,嘴唇都干裂了。”一个年轻的卫生员焦急地报告
她口中的小虎子,是一个只有十六岁的伤兵,大腿中弹,失血过多。
林雪薇摸了摸小虎子滚烫的额头,心头一沉。
没有足够的净水,这样下去,这孩子怕是撑不了多久。
她抬头望了望四周,除了焦黑的树木和滚滚的浓烟,看不到一丝生机。
绝望的情绪像藤蔓一样开始在队伍中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