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穿过林梢,带来清晨特有的凉意和草木的湿润气息。伏击阵地上,一片死寂,只有战士们压抑的呼吸声和偶尔被风吹动的树叶沙沙作响。
每个人都像一块融入环境的岩石,将自己牢牢钉在预定的位置上,手指扣在冰冷的扳机护圈上,神经紧绷如弓弦。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二愣子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怀里抱着的扎成捆手榴弹沉甸甸的,像是揣着一团火。
他偷偷瞥了一眼侧前方岩石后的老周,那挺歪把子机枪黑洞洞的枪口稳稳地指向拐弯前的路面,透着一股令人心安的杀气。
林楚生趴在主阵地最高处的一块岩石后面,手里端着那支缴获的、被他擦拭得锃亮的老旧望远镜,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土路尽头。
李飞和柱子已经悄无声息地运动到了对面斜坡上方的密林里,从这边看去,只能看到偶尔晃动的枝叶。
“来了!”林楚生低声喝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远处,隐约传来了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很快,一辆覆盖着伪装网的日军九四式卡车出现在了视野尽头,车头插着一面小小的、脏兮兮的太阳旗。
卡车行驶得并不快,显然这糟糕的路况让司机不敢大意。紧接着,第二辆、第三辆卡车也相继出现。
每辆卡车的驾驶室里都坐着两名日军士兵,车厢里除了堆放的物资,还能看到几个挎着三八大盖的日军士兵,他们有的靠着麻袋打盹,有的则警惕性不高地四处张望着,显然对这条“安全”的后方运输线并没有太多的戒备。整个车队,三辆卡车,加上押车的士兵,总数大约在二十人左右。
林楚生迅速在心中估算了一下敌我力量对比。他们这边十六个人,武器主要是步枪和手榴弹,火力支柱是老周的歪把子和他的掷弹筒。
敌人数量稍多,有卡车作为掩护,但处于被动挨打的态势。
“放近了打!”林楚生再次低声命令,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等头车到了拐弯口,听我枪响再动手!”
卡车越来越近,引擎的噪音在山谷间回荡,甚至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柴油味。
车轮碾过土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车上的日军士兵的脸庞在望远镜里清晰可见,带着一种麻木或者说是傲慢的神情。
近了,更近了!头车已经驶入了那段一百多米的平直路段,距离拐弯处的预设起爆点只剩下不到七十米。
林楚生深吸一口气,缓缓放下了望远镜,取而代之的是一支保养良好的毛瑟c96手枪,他没有选择步枪,因为手枪的射击姿态更灵活,也更方便他发出信号。
他的目光锁定在头车驾驶室的位置,手指稳稳地搭在扳机上。
五十米!
头车司机似乎也感觉到了前方急转弯的危险,开始下意识地松油门减速。
就是现在!
“砰!”
清脆的驳壳枪声在寂静的山林中骤然炸响,如同惊雷!
几乎在枪响的同时,二愣子憋足了劲,怒吼一声,将怀里那捆绑着好几颗手榴弹、引信早已拧开的“大家伙”奋力扔了出去!那沉甸甸的铁疙瘩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精准地砸向正在减速的头车车头下方!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火光和浓烟瞬间吞噬了头车的车头!
巨大的冲击波将卡车的前半部分炸得面目全非,车轮飞上了天,驾驶室严重变形,里面的两个鬼子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见了阎王。
整辆卡车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摁住,猛地停了下来,车身歪斜,彻底堵死了狭窄的弯道!
“打!!”林楚生厉声高喊,声音盖过了爆炸的余音。
“哒哒哒哒哒哒……”
老周操纵的歪把子机枪发出了令人心悸的怒吼!子弹如同泼水般扫向后面两辆卡车以及试图跳下车厢的日军士兵。子弹打在卡车的铁皮上,迸溅出点点火星,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猝不及防的日军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打懵了,几个刚跳下车的鬼子瞬间就被扫倒在地,身体抽搐着,鲜血染红了黄色的军装。
“砰!砰!砰!”
“砰砰!”
步枪的射击声也密集地响了起来。经过老周这段时间的调教,战士们的枪法确实有了长足的进步。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慌乱地胡乱射击,而是依托有利地形,沉着地瞄准,射击那些暴露在外的敌人。
对面山坡密林里的李飞和柱子也开火了。他们的位置更高,视野更好,专门点杀那些试图寻找掩护或者组织反击的日军士兵。
李飞的枪法虽然不如老周他们这些老兵油子,但他胜在冷静,每一枪都打得很稳。柱子则展现出了他精准射击的天赋,几枪就撂倒了一个试图架设机枪的鬼子机枪手。
“小鬼子!你二愣子爷爷送你上西天!”二愣子扔完集束手榴弹,兴奋得嗷嗷叫,又接连掏出两颗手榴弹,拔掉引信就朝着第二辆卡车丢去。
“轰!轰!”
两声爆炸在第二辆卡车旁响起,虽然没能直接摧毁卡车,但也炸得车厢旁的几个鬼子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日军的反应也很快,短暂的慌乱之后,残存的士兵开始依托卡车和路边的沟壑进行反击。三八大盖独特的“啪勾”声响了起来,子弹嗖嗖地从伏击阵地上方飞过,打得树枝乱颤,土石飞溅。
一个负责给老周递送弹药的年轻战士,名叫刘大壮,刚探出半个身子想观察一下情况,就被一发流弹击中了左臂。
“呃啊!”刘大壮痛呼一声,身体一晃,差点摔倒。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袖子。
“大壮!”旁边的老兵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了回来,拖到岩石后面。“伤哪儿了?”
“胳膊…胳膊被打穿了…”刘大壮疼得龇牙咧嘴,脸色发白,但还是咬着牙说道,“没事,骨头…骨头好像没断!”
“妈的!小鬼子还敢还手!”老周看到自己人受伤,眼睛都红了,歪把子吼得更欢了,死死压制住试图靠近的敌人。
林楚生一直冷静地观察着战场,很快就发现一个鬼子军曹正指挥着两个士兵,试图在一块岩石后面架起一挺轻机枪。
他迅速调整好掷弹筒的角度和标尺,凭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和穿越前玩模拟游戏的经验,将一枚榴弹塞进了炮筒。
“咻——轰!”
榴弹带着尖啸声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精准的抛物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那块岩石旁边!爆炸的气浪将那挺刚刚架好的机枪炸翻在地,三个鬼子也瞬间没了声息。
这精准的一击,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残余日军的抵抗意志。他们本就人数不多,又被分割包围,重火力点也被拔除,伤亡惨重。
几个脚盆兵怪叫着向来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