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满则亏。”
云珩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放在石桌上,汤面微微晃动:“就像这碗汤,我若再盛几勺,就会溢出来烫到手。”
苍敏压根没在听。
她的鼻尖微微翕动,银灰色的狼耳竖得笔直,迫不及待地抓起竹筷就尝了起来。
“味道如何?”云珩问道,“是淡了还是咸了?”
苍敏嘴里塞着软糯的土豆块,含糊不清地说:“还……还行吧。你放的这颗野果子软趴趴的,既不甜也不酸……”
云珩:“……”
能不能先把筷子上的土豆放下再说话?
而且碗里的鱼块早就被吃得一干二净了。
看来这个味道确实可以。
云珩暗自盘算着:明天先去备料,做一碗到集市上试卖,顺便让陶器铺把订做的陶锅送来。
后天就能正式在家开张了。
因为集市上没地方搭灶生火。
收拾碗筷时,云珩发现苍敏还赖着不走:“还有事?”
苍敏的尾巴不自觉地摇了摇:“嗯……”
云珩盯着她看了会儿,了然道:“明天不做这个了。想吃的话后天来,一百五十晶币一碗。”
这个价格已经很良心了。
集市酒楼里最次的生肉都要一百二十晶币,她只多收三十而已。
“什么?!”苍敏猛地站起来,狼毛都炸开了,“你居然收我钱?”
“亲兄弟尚且明算账,”云珩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何况我们非亲非故。”
“云珩!”苍敏气得耳朵都贴在了脑袋上,“别以为就你会!我们啸月峰的厨子比你厉害千万倍!”
说完就像来时一样,一个纵身翻出了院墙。
云珩摇摇头。
这对兄妹不仅长相天差地别,性格也截然不同。
比起那个带给她一种不舒服感觉的苍离川,直来直去的苍敏反而更好相处。
夜色渐深,院子里终于恢复了宁静。
最重要的是——萧雪衣今晚没来骚扰她。
看来他的抑制药研制成功了。
次日天刚蒙蒙亮,云珩就背着竹筐拎着鱼竿出发了。
虽然按照150晶币\/碗的价格,卖六碗就够支付酒楼的定金,但她必须多准备些盈余。
装修要钱,突发情况也要钱,总不能到时候干瞪眼。
今日比昨日更熟悉钓竿,六条银鳞鱼陆续上钩,
她又采了些新鲜的野菜,挖了几颗饱满的土豆,这才满意地踏上归途。
在姑且算得上开业的第一天,交给别人云珩实在不放心。
每一道工序她都亲力亲为,将鱼肉剔骨切片,土豆切块,野菜择净,熬煮成一锅奶白色的土豆鱼块汤。
正午时分,她提着三个食盒来到集市。
起初无人问津,直到香气弥漫开来,几个幼崽最先扛不住诱惑,蹭到她跟前眼巴巴地望着。
“免费试尝,明日午初正式开卖。”云珩笑吟吟地揭开食盒,“一百五十晶币一碗,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幼崽们一哄而散,大人们听到价格也纷纷摇头离开。
云珩并不着急,也不多作挽留。
真香么,从不缺席。
云珩提着打开的食盒在集市上走了一下午,每走到一个地方都宣传她的“一顿饭”。
暮色渐沉,路过酒楼时,云珩特意看了眼门匾——很快,这里就会挂上属于她的招牌。
云珩推开院门,映出三道修长的身影。
谢长离、萧雪衣和涂明疏像三尊煞神般端坐在长桌前,气氛凝重得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哟,”云珩挑眉轻笑,顺手将食盒放在石桌上,“三位这是要对我三堂会审?”
涂明疏率先起身,一个利落的翻身越过桌面,墨绿色的衣袍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
他凑到云珩跟前,琥珀金的眸子紧盯着她的眼睛:“又是天灵入梦教你的?”
云珩不置可否,目光在三人之间游移:“所以你们真是来审问我的?”
她悠闲地整理着食盒,语气轻松,“正好我今天心情不错,可以回答几个问题。”
三个兽人面面相觑,完全没料到她是这般反应。
他们本只想问问她为何突然要开食铺,为何不提前告知。但看她这副游刃有余的模样,显然能问的远不止这些。
沉默在院中蔓延,最终被谢长离腰间的银铃声打破:“你现在会的这些,到底是天灵所授,还是你一直藏着掖着?”
“有些本来就会,有些是天灵教的。”云珩耸耸肩。
谢长离眉头紧锁:“这和没回答有什么区别?”
“但我确实回答了呀。”云珩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
“云珩。”萧雪衣突然开口,声音比往常更加沙哑。
云珩这才注意到他双臂和额头上都扎着不少银针。
她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这才一天不见,这家伙到底得了什么病?
萧雪衣注意到她的目光,袖中的手忽然攥紧,刻意压制……好像又快失败了……
他缓了缓,克制着自己的声音,道:“天灵传你结契之法,可曾教过如何解除血契?”
云珩摇头,神色诚恳:“没有。”
“雌主说的当真?”涂明疏逼近一步。
“千真万确。”云珩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就去天灵圣殿问一问,求一求神谕。”
三个兽人闻言俱是一震,眼中闪过惊诧之色。
院中的暮风忽然静止,连树梢的雀鸟都噤了声。
涂明疏忽然倾身凑近,轻巧地坐在了云珩身侧的长凳上。
他修长的手指撑着下巴:“雌主可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
“知道。”云珩漫不经心地说着,语气平静得就像在讨论今日的天气。
“世间情爱能走到最后的少之又少。与其将来相看两厌,不如等你们想离开时告诉我一声,我去求个神谕解法,把血契解了。”
她抬起头,目光澄澈:“既是天灵应允,其他兽人也不会排挤你们或者对你们指指点点。”
“雌主这番话……”涂明疏突然欺身向前,墨绿色的长发垂落肩头,在阳光下泛着幽光,“倒像是现在就对我不曾有半分情意。真是……过分呢~”
他伸手想触碰云珩的脸颊,却被她轻轻拂开。
“感情是放在心里的,”云珩语重心长地说,眼神却飘向远处正在为种植晾晒的土豆,“不是挂在嘴边说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