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宴突然停下脚步:“少主方才……与沈烬说了什么悄悄话?”
云珩神秘兮兮地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知道得越多……”
她故意压低声音,“死得越惨哦~”
说罢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花宴的肩膀,“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抓鱼!今晚的全鱼宴可就指望你了!”
花宴的目光在沈烬身上逡巡,唇角勾起危险的弧度:“少主这是……要支开我?”
“怎么会?”云珩睁大眼睛,一脸无辜地信口胡诌,“沈烬是陪我去摘野菜的。菜少了鱼会腥,不好吃。”
她眨眨眼,语气真诚得能掐出水来,“上次你抓鱼的身手那么漂亮,这么重要的任务当然非你莫属。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呢?”
花宴凝视着她笑意盈盈的脸庞,忽然伸手拂过她的发梢。
一片不知何时沾上的竹叶被他捏在指尖。
“少主。”他声音轻柔得近乎危险,“我答应过不骗你……”指尖的竹叶瞬间化作齑粉,“你也别骗我。”
云珩面不改色地接话:“全鱼宴要是没有鱼,还叫什么全鱼宴?”
她踮起脚,拍了拍花宴的肩,“这顿饭缺你不可。花宴,我可是把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了。”
花宴垂眸看她良久,忽然轻笑一声。
“好。我现在就去月隐湖。”
待那道颀长的身影消失在竹林小径,沈烬才低声开口:“雌主是为了谢长离才做全鱼宴?”
云珩弯腰采下一把野薄荷。
“你让我看看你的兽形,”她将薄荷丢进竹筐,狡黠地眨眨眼,“我就告诉你。”
沈烬的脸庞顿时绷紧:“……雌主莫要拿我开玩笑。”
“好吧,当我没说。”云珩耸耸肩,调整了一下肩上的竹筐。
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再去摘些蜜爪莓吧。”她迈步向前,裙摆扫过路边的野花。
传说中的狮鹫可以晚些时候再看,但是兔阿婶和兔小妹……
云珩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兔婶母女带着伤躲到她家附近的竹林,要么是附近部落的人下的手,要么是路过有狐部落时遇袭——而凶手可能还藏在部落某处。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预示着有不好的事发生了。
“雌主。”
“怎么了?”云珩漫不经心地转头,却在看清眼前景象的瞬间僵住了动作。
阳光穿透林间薄雾,洒在那头威风凛凛的狮鹫身上。
深棕色的鬃毛在阳光下泛着鎏金般的光泽。
它展开的羽翼投下巨大的阴影,尾羽轻轻摆动时带起细小的旋风。
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竖瞳,既带着猛禽的锐利,又透着兽类的野性。
“啪!”
云珩不自觉地打了个响指,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不愧是最帅的黄毛!”
狮鹫微微偏头,眸中闪过一丝困惑:“雌主在说什么?”
“没什么。”
云珩强压下想要伸手抚摸那油光水滑的羽毛的冲动,故作镇定地摆摆手。
“我欣赏好了,你变回来吧。”她指了指几乎空荡荡的竹筐,“这点菜根本不够,还有香草没摘呢。”
沈烬对云珩这般干脆的态度感到诧异。
他以为她总要纠缠许久。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见一阵金光闪过,高大的兽人重新站在了原地,深棕色的卷发上还沾着几根未褪尽的羽毛。
接下来的时间里,云珩带着他在月隐森林穿梭。
她纤细的手指时不时指向各种杂草和不能吃的果子:“这个要摘……那个也是……还有那边的……”
沈烬皱眉看着手中这把怎么看都是杂草的植物:“雌主,这分明是……”
云珩不由分说地将那丛“杂草”塞进他背后的竹筐,“你信我,凉拌可好吃了。”
一个时辰后。
云珩和沈烬背着满满两大竹筐回来。
东侧偏房的门依然紧闭。
花宴早已候在院中,身旁摆着个盛满清水的木盆。
见他们回来,他慵懒地抬手指向盆中:“九张嘴,九条鱼。按你上次教的,都处理干净了。”
沈烬眸色一暗,动作迟缓地放下竹筐。
上次?
他也私自行动了?
计划……果然已经成了摆设……
“真的?”
云珩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指尖拨开水面。
一条肥美的银鳞鱼应手而起,鱼鳃处处理得干干净净,连最易残留的鱼鳞都刮得一丝不剩。
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就知道交给你准没错。”
很好,牛马学会自己动手了,以后管教起来应该能省心不少。
花宴忽然凑近,发梢垂落的水珠滴在她手背上:“所以……少主要烤鱼?”
“怎么可能?”云珩利落地解下竹筐,青丝随着动作扫过肩头,“兔婶她们还伤着呢。”
她转头看向沈烬,“麻烦去搬些砖石来。”
厨房里虽让蜂兽人搭了灶台,却缺了口大铁锅。
云珩最近寻遍部落也没找到铁匠铺,只得在院中另起炉灶。
她一边指挥两人垒砌临时灶台,一边将野菜浸入清泉。
水珠溅起,映着晚霞如碎金般闪烁。
“再垫高些……对,就这样。”
砖石垒就的简易灶台很快成型。
花宴优雅地伸出修长的手指,却在云珩递来柴火时倏然收回:“这双手……是用来抚琴的。”
他从腰间摸出白玉笛,“不如我奏乐助兴?”
笛声刚起,云珩就头疼地摆手:“你还是去把橱柜里的锅碗都拿出来好了,然后再在院子里摆上一条长桌。”
鱼都处理了,也不知道烧火有什么忌讳。
她转手将柴火塞给沈烬,“你来烧火。”
灶火“噼啪”燃起时,云珩已将粗陶锅稳稳架好。
她掏出从阿娘家顺来的肥肉,油花在暮色中泛着诱人的光泽。
“刺啦——“
肥肉入锅的刹那,浓郁的荤香顿时炸开。
金黄的油珠在陶锅中欢快跳跃,映着跃动的灶火,发出令人垂涎的声响。
云珩挽起衣袖,露出纤细却有力的手腕,木勺搅动间,油香愈发醇厚。
待炼好油,她夹走油渣,处理好的鱼块随即滑入锅中。
鱼皮瞬间绷紧,披上金黄的外衣。
云珩撒下把盐渍野葱,又倒入凉水,水滚前加入紫苏与野茴香。
奇异的香气顿时席卷院落,连东厢房的窗棂都悄悄推开一道缝隙。
沈烬望着她娴熟的动作,疑惑的脸庞映着火光:“雌主何时学的这些?”
“天灵入梦教的。”云珩面不改色地胡诌。
遇事不决,推给天灵——这是她新悟出的生存法则。
她边说边用湿布裹住锅耳,将鱼汤倒入瓷盆。
乳白的汤汁上浮着翠绿的香草,鱼块在汤中若隐若现。
就在她重新架锅时,滚烫的锅边突然灼到指尖——
“嘶!”
还未等花宴和沈烬反应,一道黑影倏地出现,牢牢握住她的手腕。
“你没事烧什么火?”谢长离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云珩却反手捏住他的脸颊,气呼呼道:“你躲着偷看到现在,也不知道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