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卯时初,天光朦胧。
有狐部落的入口处早已乌泱泱站满了人,兽人们列成数排,皮毛与鳞甲在微凉的晨风中泛着湿润的光泽。
他们低声交谈着,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交织,又被风吹散。
云珩站在最前排,困得眼皮直打架。
她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只啄米的小鸡,直到被阿娘用胳膊肘狠狠捅了一下才猛地惊醒。
“珩儿!”阿娘压低声音,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他们可是你的兽夫!此次降雨惠及多个部落,你等会儿必须打起精神,让他们知道你心里是有他们的!”
“知道了阿娘……”云珩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我保证不掉链子。”
就很烦。
什么破规矩,兽夫或雌主出远门,另一方必须天不亮就爬起来在部落门口等着?
问就是神谕规定。
现在又因为“降雨”这种大事,整个部落有头有脸的人物全来了,一个个站得笔直,活像等着检阅的士兵。
阿娘盯着女儿心不在焉的模样,忧心忡忡。
那些短发雌主因为强迫自己的兽夫,从而死亡的惨状历历在目。
珩儿的性子又与那些雌性太像……
她是不是……该把那个封印解开了?
“来了!”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打断了阿娘的思绪。
晨雾中,几道高大的身影逐渐清晰。
为首的正是云珩的几位兽夫,他们身后跟着十几个从部落中精挑细选出的水、火灵赋的精英,个个风尘仆仆,却掩不住眼中的锐气。
云珩深吸一口气,按照规矩率先走出人群。
——然后全场寂静。
几位兽夫的脚步齐齐顿住,目光凝固在她身上。
“雌主,你这是……”
云珩摸了摸自己的短发,满不在乎道:“太热了,剪了。”
她清了清嗓子,挺直腰板,声音洪亮:“今天,我们欢聚在此,是为了庆祝各位不辞辛劳,愿意为了其他部落的生存而牺牲与自己家人团聚的时间……”
她越说越激昂,把毕生所学的漂亮话全倒了出来,完全没注意到涂明疏逐渐阴鸷的眼神。
直到——
【嘀!警报!】
系统尖锐的提示音炸响在脑海。
【核心人物涂明疏的黑化值突破%,打破历史最高记录220%!】
【警告:宿主需在三天内将黑化值降至100%,否则死亡概率99.999%!】
云珩的声音戛然而止。
……等会儿,多少?!
「统子哥?喂,你说清楚,什么叫%的黑化值?」
【宿主*^_^*,这要问您啊,您刚才是不是做了什么事让黑化值升到了一万?这可关系到宿主您的性命,还请加油哦~】
任凭云珩再怎么喊,统子哥就是嗝屁了一样。
然后,她僵硬地转头。
涂明疏正盯着她,琥珀金的兽瞳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像是盯上猎物的猛兽。
他唇角勾着笑,可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完了。
这模样分明是阎王爷亲自拎着生死簿来索命了!
可她刚才明明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啊?
云珩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带,丝绸质地的带子被她揉得皱皱巴巴,余光扫到自己身上靛青绣银纹的衣裙。
突然。
她猛地抬头,瞳孔微缩。
涂明疏该不会真是来自硒蛮部落的吧?
要命了!
按照她多年看小说的经验,能让黑化值瞬间飙到%,只有两种可能:
1.这身衣服让他想起了硒蛮部落的白月光(旧情难忘)。
2.这身衣服让他想起了硒蛮部落的仇人(血海深仇)。
无论哪种,她都死定了啊!
“雌主~”
正想着,涂明疏已经黏糊糊地贴了过来。
他高大的身躯笼罩着她,带着雨后青松般的气息,下巴亲昵地搁在她肩膀上,声音甜得发腻:“这身衣服……是特意为了迎接我准备的吗?”
云珩立刻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
这时候承认就是找死!
但偏偏有人,哦不,有猫落井下石。
谢长离懒洋洋地倚在不远处的树边。他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片树叶,翡翠般的猫眼里满是戏谑:“是吗?那是谁信誓旦旦跟我说——”
他故意掐着嗓子学云珩的语气:“‘谢长离,你看这衣服涂明疏会喜欢吗?我可是特意为了他准备的’。”
“现在你心心念念的雄性回来了,不高兴吗?”他说这话时,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云珩瞬间瞪向谢长离,眼神恨不得把他射穿个窟窿:“那是我骗你的!你听不出来吗?”
“衣服当然是为了自己高兴才穿的,跟某些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涂明疏的笑意更深了,如同淬了毒的蜜糖,甜腻中透着致命的危险。
他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抚过她衣领上的银纹刺绣,指尖似有若无地擦过她颈侧跳动的动脉,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是吗?”他的声音轻得像是情人间的呢喃,“可我觉得雌主这样很好看……好看到让我……”
云珩的余光瞥见他头顶那疯狂飙升的黑化值——
%、……
鲜红的数字几乎要刺穿她的视网膜。
“……”
这特么是黑化值还是血压值?!
涂明疏的唇几乎贴在她的耳廓上,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侧:“雌主~今天一整天都陪着我好不好?”
那甜腻的尾音让云珩寒毛直竖,她刚张开嘴:“我……”
“我就知道雌主会答应~”涂明疏笑着打断她,手臂如铁箍般环住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往怀里带。
他的力道大得惊人,云珩甚至能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的细微抗议声。
“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
在外人看来,这不过是一对恩爱眷侣的甜蜜互动。
涂明疏俊美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云珩娇小的身躯被他牢牢圈在怀中,画面美好得如同画卷。
但折玉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
他眉头紧蹙,一双眸子泛起寒意:“涂明疏,放开她。”
“不放~”涂明疏歪着头,露出一个天真又残忍的笑容,“今天谁都不准来打扰哟~”
话音未落,他袖中突然扬起一片白色的粉末,遮住了众人的视线。
“乖,我们走啦~”
涂明疏轻松地将云珩打横抱起,像是抱着新婚的妻子般大步离去。
云珩在他怀中,偷偷瞄了一眼涂明疏的侧脸,发现他嘴角依然挂着那抹温柔的笑意,可眼底却翻涌着令人胆寒的暗潮。
如果用「绝对命令」,她应该会死得更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