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一辆五菱宏光轿车停在了林强家门口的泥泞泥地上。
少女下了车,胃里酸水翻涌。
她的脸白得厉害,抬眼的时候她几乎一眼就看见林强邻居屋子的二楼,有谁正在阳台上站着,似乎是在盯着自己的方向看。
她下意识以为那人是陈青。
少女的眼皮在一种诡异的平静里疯狂跳动着,脸色惨白得更厉害了,埋头拉着行李箱缓步走进院子里。
严春花正坐在一楼院子里晒菜干,黢黑、带着土黄色的脸色,脸颊皮肤上已经长了密集的老人斑,看了邻居家一眼就又把头低下去了。
薛鲥不敢盯着严春花看,表情僵硬。
林狱面无表情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还是薛鲥记忆里那副阴沉可怖的阴郁模样,这疯子左边脸颊上有一处让人头皮发麻的恐怖烫伤,她下意识眼睫颤动,像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少女绵软嗓音里带着几分清冷,颤颤巍巍道,强忍着那股生理性呕吐的欲望道,“你好……哥哥,我是,薛鲥。”
“爸爸呢,他去哪里了……”
林狱刚睡醒,脸颊上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点被子闷出来的潮红颜色,他把一把钥匙扔给薛鲥就一言不发出去了,像是走出去洗衣服去了。
薛鲥垂眼盯着地上那把生了锈的黑色钥匙,抬起头环顾四周。
眼前的屋子不知道为什么不像记忆中那样满地都是瓶口泛着恶臭的青绿色酒瓶,没有满地都是垃圾、烟灰跟烟头,干净得像是有人每天打扫。
冰箱里塞的不是酒瓶与腐烂发臭的蔬菜、水果跟猪肉,而是很多新鲜青橘、葡萄还有棒冰。
林强那狗东西不知道去哪里了,没有像上辈子那样见她第一面就抢她的钱。
屋子里安静到有些诡异。
薛鲥没有想到竟然会这样。
接下来的几日里,林强一直没有出现过。
林狱也一直把她当空气,没有跟她说过话。
几日后。
街市。
薛鲥身上带着三十块现金上了街。
街上全是摆摊吆喝着卖东西的人,薛鲥花了三块钱买了一份裹着黄豆粉冒着滚烫热气的糯米糍。
她眼神光涣散……
终于又回到了……这个恶之花绽放、遍地恶鬼、吃人不吐骨头的恶心地方。
空气里的每一种味道都让薛鲥有一种生理性呕吐的欲望。
每一张看似无辜的脸孔都能让薛鲥想起上辈子自己惨死时的情景……
她眼神恍惚,陷入了回忆。
封建贫瘠的乡下小镇,镇上从百年前流传着一个关于吸血魔的恐怖传说,迷信无知的村民们甚至只因为这样一个传说,便害死了无数个无辜性命。
每年冬天,村民们都会挑选一个身体与灵魂纯净无瑕的少男少女献给吸血魔。
那时薛鲥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乡下小镇,没想到村民后来竟然会对她起了恶念,妄图把自己献给吸血魔……
一切都历历在目,绞刑架上惨死前,严春花那个毒妇让人惊悚的阴冷眼神光,林强那充满阴邪气的眼神光,村民们那张张状若癫狂的脸孔,还有……
薛鲥抬起脸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张脸,她脸色以肉眼可见的变得惨白,捂住嘴干呕一声。
视线尽头。
是陈青……
陈青正跟十几个本地村民站在一块抽烟。
众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陈青没有戴眼镜,下唇上那点唇红痣成了整张脸颊上的点睛一笔,青年冰冷麻痹的眼神光透着几分散漫,阴鸷神情隐在烟雾里晦暗不明。
薛鲥终于止住那股呕吐的感觉,脸色煞白的盯着陈青,看看他是想做什么。
几分钟后陈青掐了烟,他在身上喷了什么东西,突然往远处卖橘子的橘子摊走过去了。
街上人流涌动,唯独陈青凑过去的那处橘子摊很清冷,甚至带着边上几个卖水果的摊位都生意惨淡。
陈青一过去,隔壁摊位两个大妈就满脸不忿的小声朝着陈青吐槽,口水星子直溅。
“哎……我说陈青啊,你妈到底哪儿找的小伙子帮他卖橘子啊,你能不能让他赶紧走呀,害得我没生意。”
陈青看也没看忿忿不平的大妈一眼,只直勾勾盯着自家租客看。
睡着了……
就见自家租客靠着身后冰冷的墙壁,脸上盖着顶灰色的遮阳草帽,压低的帽沿遮挡住了大半张脸,只能让人窥见一点唇形优越的冰冷薄唇。
草帽上系带的绳子落到他凹陷锁骨上,细长的草帽系带纠缠住了脖颈。
边上的大妈立马附和,“是啊,这小伙子…吆喝也不会吆喝,笑也不会笑,摆着张冷脸,坐在这跟个活阎王似的,害得我现在二十块钱都没卖出去呢。”
“现在还睡着了,我说,这是来享福晒太阳的还是来卖橘子。”
陈青终于斜眼瞥了这大妈一眼,皮笑肉不笑的拉扯了一下冰冷薄唇。
“你可以换个摊。”
大妈见陈青有护着迟病说话的意思,因为陈青的表情整个人瘆得慌,她突然不敢多话了,换了个话题,“算了算了,你之前不是在外地教书只有冬天的时候才回来吗?”
陈青还在盯着迟病看,喉结悄无声息咽动了一下,“昨天回的,以后就在镇上高中教书。”
“之前那个学校每个月都有学生跳楼,我每天都做噩梦。”
远处突然有谁发出尖锐叫骂声。
就见迟病终于眼睫颤动了一下,像是被远处的骚乱声吵醒了。
迟病今天上午帮严春花卖了会橘子。
他昨晚没睡好。
牧师留下的血袋半个月前迟病已经喝完了,嗜血的症状像是又要到迟病无法忍受的临界点了,他被那种感觉弄得一整晚没睡好。
陈青在橘子摊前蹲下,低着头不敢看迟病了,脸颊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冒了点酣红。
“哥……我家衣服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