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莺莺目光越过众人,落在还在嗦骨头的穆翠芳身上,语气稍微缓和:
“翠芳……以后跟着五妹,帮忙照看小鸡,捡捡鸡蛋。管饭。”
穆翠芳怯生生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亮光,管饭的话,是不是说明她也能够吃饱?
“记住我说的话。明天鸡棚开工,我会看着。赔偿,三天。”
穆翠芳欣喜地点头,却在对上了王氏的目光之后,害怕地又低下了头。
穆莺莺不再看这一屋子人,转头对赵子晋说道:
“我们走。”
赵子晋走在穆莺莺身边低声:
“你信她会老实?”
“信?我等着她再伸手。下次,就没这么便宜了。”
就在这时,赵子晋的脚步突然顿住,穆莺莺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直接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把精致的手作竹骨折扇,上下坠着墨绿色水玉,在月光下像一潭清透的池水。
他三步并两步走上前,握住穆莺莺的手,声音温柔:
“莺莺……”
穆莺莺被他叫得一愣,想抽回手,却被他轻轻攥住:
“我知道你栖身之处不易,更知你经历太多风波险恶……我不忍再见你深陷其中。”
“莺莺,你可愿……做我的……夫人?”
“我想护你一世周全。此刻开口或许唐突,我愿给你时日思量,不必即刻答复。”
穆莺莺凝视他月光下温润的侧脸,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她更加了解自己对找子晋并无心动,只是感激:
“赵公子……”
刚欲婉拒,却被赵子晋抢先开口,他笑得落寞:
“呵呵,无妨。先归家吧。这把折扇,权当故友相赠,万望收下,可好?”
穆莺莺看着扇尾那隽秀的“莺莺”小字,拒绝的话终还是咽下:
“……多谢公子。”
她福身一礼,目送他身影款步离开,才转身回屋。
穆莺莺独坐屋内窗边,于月色下展开折扇,指尖轻抚扇面竹骨与题字,若有所思。
此时,树梢忽地传来一声冷哼。
萧纪时:
“啧,旧情人才走片刻,这就睹物思人了?”
穆莺莺缓缓抬眸,从容合上折扇,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三皇子殿下是立志要做这梁上君子了?夜夜光顾民女这寒舍枝头,莫非……是来赏这同一轮月色的?”
萧纪时语气里有些许的惊讶:
“哦?你何时知晓本皇子来过?”
他轻盈跃下,落在穆莺莺不远处。
穆莺莺抬手指向墙角一丛略显萎蔫的兰花:
“殿下那夜‘赏月’时,不慎倾洒的酒液,可是灼伤了我这盆兰草?”
她语气平静,她这穆家小屋何时变成三皇子的酒楼?
萧纪时顺着她手指看去,微怔,随即嗤笑一声,走近几步。
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
“……你倒是个心细如发的。也罢,本皇子今夜前来,是想问问……”
他跳入窗台,俯身凑近。
气息若有似无拂过她耳畔,声音压低。
“我那好母妃的宿敌,孕吐难耐之际,可是多亏了穆姑娘进献的‘百香鸡’才得以缓解?”
“穆姑娘这‘雪中送炭’的本事,当真是对本皇子‘恩重如山’啊!”
“既然你对那后宫倾轧之地如此心向往之,不若本皇子替你向父皇美言几句,将你纳入宫中做个才人?岂不正合你意?”
穆莺莺终于抬眼看他,眸中毫无惧色,无语地努努嘴,歪着头:
“殿下这深更半夜不眠不休,是专程跑来民女这儿……发癔症的?”
萧纪时又一次被她噎住,不怒反笑,目光却锁在她手中的折扇上:
“呵,还是这般牙尖嘴利……不过,这把扇子,倒是有几分意思。”
话音未落,他出手如电,一把便将那折扇从穆莺莺手中夺过。
穆莺莺猝不及防,惊呼:
“你!”
萧纪时把玩着折扇,指尖摩挲过扇尾“莺莺”二字,语气轻佻:
“水玉温润,竹骨清雅,题字更是用心……这般好物,送予我这个‘救命恩人’,不过分吧?”
穆莺莺起身急道,伸手欲夺:
“不可!快还我!”
萧纪时却故意将扇子举高,嘴角噙着戏谑的笑:
“哦?为何不可?难道这扇子比本皇子的救命之恩还重?”
穆莺莺踮脚去够,萧纪时侧身一闪,她脚下猛地被木椅一绊,整个人惊呼着向前扑倒。
电光火石间,三皇子下意识地伸出手臂去揽,稳稳扣住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带入了怀中!
时间仿佛凝固。
穆莺莺的侧脸紧贴着他坚实的胸膛,能清晰感受到他衣料下传来的温热和有力的心跳。
清洌的男性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酒香将她包围。
三皇子也僵住了,怀中温软的身躯和发顶传来的馨香让他呼吸一滞,原本戏谑的眼神变得幽深,扣在她腰间的手臂下意识收得更紧:
“啧,投怀送抱?穆姑娘,你这谢恩的方式,可比赵子晋那把破扇子实在多了。”
穆莺莺身体瞬间僵硬,又羞又恼,用力挣扎:
“放开!三皇子还请自重!谁投怀送抱了?分明是你强抢在先!”
萧纪时非但不放,反而低头,视线锁住她羞愤的脸颊:
“强抢?呵,本王若真想抢,你以为一把扇子就够分量?我母妃的仇人那儿,你献殷勤的时候,胆子不是挺大?”
他语气讽刺,指腹却无意识地在她臂膀衣料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穆莺莺停止挣扎,抬眼瞪他眸中清亮:
“贵妃娘娘孕吐得厉害,我不过献上一道能入口的吃食,与后宫争斗何干?三皇子这般耿耿于怀,莫非是……羡慕贵妃得了我的百香鸡?”
萧纪时眸色微暗,搂着她的手臂更紧了些:
“伶牙俐齿!本王羡慕?我是怕你不知死活,卷进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目光扫过她手中紧攥的折扇,尤其是扇柄下那块水玉:
“赵子晋倒是会讨巧,连扇坠子都选得这般……眼熟。”
穆莺莺敏锐捕捉到他语气的变化:
“不过一块寻常水玉罢了。三皇子若喜欢,改日我让赵公子也给您寻一块?”
萧纪时嗤笑一声,终于松开了她,但另一只手却闪电般夺走了她手中的折扇。
“他送的东西,本王嫌脏手。”
他翻看折扇,目光精准地落在扇骨末端那小小的“莺莺”二字上,语气更是发酸:
“情深意重啊。怎么,他没告诉你,他那位捧在心尖上的妙人儿,也收过一把一模一样的扇子?连题字的位置都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