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
不是自由落体,是被那沸腾的、散发着刺骨冰寒与浓烈腐败腥气的淤泥漩涡,以无可抗拒的吸力,狠狠拽入其中!
粘稠、冰冷、滑腻的触感瞬间包裹了张振的全身,如同坠入凝固的、活着的沥青海洋。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要将他的骨骼碾碎,将他的肺腑压扁。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淤泥腐败气息混合着深层消毒水的刺鼻味道,疯狂地涌入他的口鼻,灼烧着他的气管。意识在瞬间被冰冷的黑暗和窒息的痛苦彻底淹没。
灵魂深处,坐标印记的灼烧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不再是烙印之痛,而是一种……冰冷的、彻底的……同化!仿佛他本身就是一块投入熔炉的燃料,正在被这贪婪的核心意志贪婪地汲取、分解、融合!淤泥核心那庞大、古老、混乱的意志,如同亿万条冰冷的蛆虫,顺着印记的灼烧点,疯狂地钻入他的意识深处!
……归巢……
……同化……
……成为……基石……
……永恒……安眠……
冰冷的呓语,带着令人沉沦的诱惑和绝对的虚无,在意识即将溃散的边缘轰鸣。
就在这彻底的、冰冷的湮灭即将降临的刹那——
“嗡——!!!”
一声沉闷的、仿佛从地心深处传来的、带着空间撕裂感的巨大嗡鸣,骤然从张振身体内部爆发!
源头——是他那只布满靛蓝冰纹、在坠入漩涡前死死推了自己一把的左手!
在绝对黑暗、绝对粘稠的淤泥包裹中,在淤泥核心意志狂暴的同化冲击下,张振左臂上那些如同活体冰晶般蔓延的靛蓝纹路,猛地……燃烧起来!
不是火焰的光热,而是……一种冰冷的、纯粹的、带着空间冻结与撕裂双重特性的……幽蓝能量!
这幽蓝光芒在浓稠的、吞噬一切的淤泥黑暗中,如同在深海点燃的冷焰,瞬间穿透了厚重的粘稠物质!光芒所及之处,那疯狂挤压、试图同化张振的粘稠淤泥,如同遭遇了天敌克星,发出无声的、剧烈的“滋啦”声,瞬间冻结!又在冻结的下一微秒,如同脆弱的冰晶般……崩解!
……深蓝……是……钥匙……
林晚星那微弱到极致的意念碎片,如同穿过亿万光年的星光,在这幽蓝光芒爆发的瞬间,再次拂过张振濒死的意识!
钥匙!
破坏的钥匙!
冻结与撕裂的钥匙!
求生的本能与孤注一掷的疯狂,在冰冷的淤泥深渊中被这爆发的深蓝之光点燃!张振残存的意识,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者,将全部残存的、属于“张振”的意志——对生的渴望、对小雅的悲伤、对苏虹异变的愤怒、对林晚星指引的信任、对这非人淤泥核心的憎恨——连同灵魂深处坐标印记灼烧带来的剧痛与空间错位感……全部!毫无保留地!灌注到了左臂那燃烧的靛蓝冰纹之中!
“呃啊啊啊——!!!”
一声无声的、只存在于灵魂深处的咆哮,伴随着他左臂的猛地挥出!
不是挣扎,不是挥拳!
是……刺!
如同握着一柄无形的、由冻结与撕裂之力铸成的……深蓝之矛!
“嗤——!!!”
一声无法形容的、仿佛空间本身被强行撕裂的尖锐爆鸣!
燃烧着幽蓝光芒的左臂,狠狠刺入了前方粘稠、厚重、如同活体堡垒般的淤泥漩涡内壁!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
以张振刺入的左手为中心,靛蓝的冰纹如同拥有生命的闪电,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规模疯狂蔓延!所过之处,粘稠蠕动的淤泥瞬间冻结、凝固,变成布满幽蓝冰晶的、脆弱的固态!又在下一刹那,被冰纹中蕴含的狂暴撕裂之力……轰然震碎!
“咔嚓!咔嚓嚓——!!!”
连绵不绝的、如同冰川崩裂的巨响在粘稠的黑暗中爆发!
一个狭窄的、边缘布满尖锐幽蓝冰晶、内部闪烁着不稳定空间裂痕的……通道!被张振这灌注了全部意志与深蓝之力的手臂,硬生生地……在淤泥漩涡的核心壁垒上……撕裂开来!
通道的另一端,不再是纯粹的、令人绝望的淤泥黑暗!
是……一片更加深邃、更加粘稠、散发着无法形容的古老与混乱气息的……靛蓝!
那是一种……如同凝固的、冰冷的……核心之蓝!
淤泥核心真正的……“心脏”?!
巨大的吸力骤然改变方向!不再是将他拖入漩涡深处消化,而是……如同开闸的洪流,疯狂地将他向着那条刚刚撕裂的、通往核心靛蓝的通道……吸扯而去!
就在张振的身体被这股狂暴吸力拽向通道的瞬间——
“滋啦——轰!!!”
一道冰冷、粘稠、带着纯粹毁灭意念的靛蓝光束,如同撕裂黑暗的毒蛇,从通道入口的上方——来自苏虹(被控制体)的方向——狠狠轰击在张振刚刚撕裂的通道入口边缘!
冰晶与凝固的淤泥碎片轰然炸裂!狂暴的冲击波狠狠撞在张振身上,将他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加速轰进了那条不稳定的通道!剧痛再次撕裂他的意识!
“吼——!!!”
一声无声的、却让整个淤泥空间为之震颤的、充满了被侵犯狂怒的咆哮,从通道深处那片凝固的靛蓝中轰然传来!那是淤泥核心意志的暴怒!它感受到了入侵!感受到了那柄“深蓝钥匙”带来的威胁!
几乎同时,上方垂落的阴影“同类”,那两点冰冷的贪婪光点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它不再缓慢垂落,而是如同黑色的闪电,撕裂粘稠的空气,朝着通道入口……张振消失的位置……疯狂扑来!
而下方,那巨大的淤泥漩涡,在核心壁垒被撕裂的剧痛刺激下,如同受伤的巨兽,爆发出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吸力!整个b-7层的淤泥之海都在剧烈沸腾、咆哮!
张振的身体在狭窄、布满空间裂痕和幽蓝冰晶的通道中翻滚、碰撞。每一次碰撞都带来骨骼碎裂般的剧痛和深蓝冰纹的反噬冰冷。通道极不稳定,边缘的空间裂痕如同饥饿的嘴巴,试图将他吞噬。身后,是苏虹(控制体)冰冷光束的余波和阴影“同类”扑来的恐怖恶意;前方,是那片散发着无尽古老、混乱与纯粹恶意的凝固靛蓝,以及核心意志狂暴的咆哮!
这是一条用“钥匙”强行打开的、通往更深处绝望的……单行道!
没有退路!
只有向前!
被巨大吸力拖拽着,翻滚着,张振最后残存的视线,透过通道入口那正在被阴影“同类”和沸腾淤泥疯狂冲击、崩塌的缝隙,似乎瞥见了那片淤泥滩涂的边缘——
熔金坐标模型的光芒在混乱的能量冲击中疯狂摇曳,林晚星模糊的轮廓剧烈波动,仿佛随时会消散。
而在那光芒的边缘,苏虹那半跪在淤泥中的、被机械与生物组织扭曲的身影……
她那条深深插入淤泥的机械臂,似乎在刚才那一道轰击之后,被反冲力震得向上抬起了一丝?覆盖在机械臂关节缝隙处的厚厚淤泥污垢,似乎崩裂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
缝隙深处……在冰冷的金属和蠕动的淤泥之下……似乎……闪过了一抹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熔金色?!
是错觉?是淤泥核心混乱能量的闪光?还是……
这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瞬间被通道深处更加狂暴的吸力和核心意志那充满毁灭欲望的咆哮……彻底淹没!
张振的身体,如同被投入高速离心机的石子,被那无法抗拒的力量,狠狠甩出了通道的尽头!
视野,瞬间被无边无际、冰冷粘稠、散发着非人古老气息的……凝固靛蓝……彻底吞噬!
坠落。
向着淤泥核心真正的……心脏……坠落。
(续写部分)
没有声音。
没有气味。
甚至……没有触感。
坠入这片凝固靛蓝的瞬间,所有感官仿佛都被剥夺了。没有想象中的撞击,没有冰冷或粘稠的触感,只有一种……绝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滞涩感。
身体如同被嵌入了一块巨大无朋的、密度惊人的凝胶琥珀之中。每一个细胞都被无形的、沉重到极致的压力包裹、禁锢。连呼吸的本能都被强行扼杀——肺部无法扩张,气管如同被浇筑了铅块。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空间的概念被彻底扭曲。
灵魂深处坐标印记的灼烧感,在进入这片凝固靛蓝的刹那,骤然……平息了。
不是消失。
是……融化了。
如同冰块沉入冰水,坐标印记的存在感被这片同源的、却更加古老、更加纯粹的靛蓝意志……彻底溶解、吸收!一种冰冷的、彻底的“回归感”取代了灼痛,如同水滴汇入大海,个体意识在这片浩瀚的靛蓝汪洋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即将彻底消散。
……安息……
……永恒……
……回归……本源……
一个庞大、古老、冰冷、毫无情感波动的意志,如同宇宙背景辐射般,充斥在每一寸凝固的靛蓝之中。它没有愤怒,没有贪婪,只有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同化意志。它即是这片空间,这片空间即是它。
张振残存的意识,在这片绝对的同化力量面前,如同风中残烛,摇曳着,即将彻底熄灭。属于“张振”的记忆、情感、意志……正在被这片靛蓝无声地剥离、分解、吸收。小雅哭泣的脸庞、苏虹扭曲的机械臂、林晚星熔金坐标的微光……都在飞速褪色、模糊。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于这片永恒靛蓝的刹那——
他那只燃烧着幽蓝光芒、撕裂了通道的左手,猛地……再次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这光芒不再是之前的冻结与撕裂之力。
而是一种……尖锐的、带着强烈空间排斥感的……共鸣!
“嗡——!!!”
比之前在淤泥漩涡中更加尖锐、更加刺耳的嗡鸣,从他左臂的靛蓝冰纹中爆发出来!光芒如同利剑,狠狠刺穿了周围凝固的、试图同化他的靛蓝凝胶!
这光芒的出现,如同在平静的死水中投入了滚烫的烙铁!
那片古老、冰冷的凝固靛蓝意志,第一次……产生了剧烈的反应!
不再是平静的同化,而是……一种被亵渎的、被异物入侵的……狂暴排斥!
……异质……
……清除……
……驱逐……
冰冷的意志瞬间变得如同亿万根冰针,狠狠刺入张振的灵魂!整个凝固的靛蓝空间剧烈地……“沸腾”起来!不再是液体的沸腾,而是空间的、意志的、能量的……狂暴扭曲!
张振的身体,不再是缓慢下沉。
而是被一股无法想象的、源自整个核心靛蓝空间的、狂暴的排斥之力……猛地……弹射了出去!
如同射出的炮弹!
方向——赫然是那片熔金坐标光芒所在的位置!
在身体被弹射出去的瞬间,张振最后模糊的视线,似乎捕捉到了这片凝固靛蓝深处……一个极其巨大、极其复杂的、由无数冰冷靛蓝光线构成的……核心模型?模型的中心,似乎有一个……不断脉动的、如同巨大心脏般的……暗沉光团?那光团散发出的,正是那古老、冰冷、同化一切的意志本源!
来不及细看!
身体在狂暴的空间排斥力作用下,以恐怖的速度,撞破了身后那片因为核心意志剧烈波动而变得不再稳定的、布满幽蓝冰晶和空间裂痕的通道壁垒!
“轰——!!!”
如同撞碎了一堵冰墙!
张振的身体裹挟着破碎的靛蓝冰晶和混乱的空间碎片,如同失控的陨石,朝着那片熔金坐标光芒和……下方淤泥滩涂上苏虹的身影……狠狠砸落下去!
而在他身后,那片被强行撕裂、又被强行排斥出来的通道裂口处——
两点冰冷贪婪的光点,如同跗骨之蛆,猛地从崩塌的冰晶和淤泥中……钻了出来!
阴影“同类”,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