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极其清晰、与洞顶水滴截然不同的液体滴落声,从她头顶正上方传来!
沈念猛地抬头!
洞顶一根尖锐的钟乳石正对着她的头顶,一滴粘稠、暗红的液体,正缓缓在石尖汇聚、拉长…然后,“啪嗒”一声,不偏不倚,滴落在她摊开的手掌上!温热,粘腻,带着浓烈的铁锈味!
血!
她触电般缩回手,那滴血在她掌心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与此同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就在她头顶斜上方那片浓重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一个模糊的轮廓,紧贴着湿滑的岩壁,像一只巨大的、冰冷的壁虎!
“上面有人!”周毅的怒吼和枪声几乎同时响起!子弹打在岩壁上,溅起一串火星!
那个影子以一种非人的敏捷,在钟乳石丛中一闪,瞬间消失在更深的黑暗里!只留下一阵极其轻微、如同蛇类爬行般的“沙沙”声,迅速远去。
“追!”周毅和几名刑警立刻冲向影子消失的方向——那是溶洞深处一条更狭窄的岔道。
沈念站在原地,心脏狂跳,掌心的那滴血如同烙铁般滚烫。她低头,看向石床凹槽里的忏悔录。刚才那滴血…是警告?是阻止?还是…某种仪式性的标记?
她强压下恐惧,用戴着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本皮质笔记本。笔记本很轻,却仿佛有千钧之重。她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第一页。
发黄的纸页上,是玛莎·克莱恩那熟悉的、一丝不苟的花体字。开篇是狂热的宗教宣言和对“净化原罪”的扭曲渴望。沈念快速翻动着,寻找着关于“钥匙”、关于她父母的信息。纸页间散发出陈腐的墨水和…淡淡的栀子花香?母亲最爱的味道!
翻到中间部分,她的手指猛地停住。
这一页的顶端,用红笔写着:“特殊观察对象 - 色欲(Lust):林晚秋(编号 L-7)”
下面,是玛莎冰冷而充满病态兴趣的记录:
“…林晚秋…完美的母性容器…却孕育着最危险的‘色欲’之种…她对沈牧(钥匙持有者 K-1)的病态迷恋…是污染…是亵渎…必须矫正…用‘功课’剥离她对沈牧的痴迷…将她的‘爱’…转化为对‘净化’事业的奉献…若失败…则清除…其孕育的‘果实’…将是新的‘钥匙’…或…新的‘罪’…”
沈念的血液瞬间冻结!母亲林晚秋!她是“色欲”(Lust)的种子!玛莎认为她对父亲沈牧的爱是“病态迷恋”,是“污染”!要对她进行“矫正功课”!而“孕育的果实”…是她!沈念自己!她是母亲“功课”失败后的“果实”?是新的“钥匙”?还是…新的“罪”?!
她颤抖着继续往下看,玛莎的记录变得混乱而癫狂:
“…晚秋…她反抗…她竟敢用那把‘钥匙’威胁我!…她偷走了‘门’的草图!…她以为能保护她的孩子?…愚蠢!…‘嫉妒’(J)在看着她…‘嫉妒’想要她拥有的‘爱’…想要她孩子的‘位置’!…我阻止了…我给了她…最后的‘功课’…在‘静修室’…用‘净化之光’(电击)…洗涤她的污秽…她尖叫着…呼唤着沈牧…和孩子的名字…然后…她安静了…像破碎的娃娃…但她的眼睛…她的眼睛还在看着…看着那个十字架…看着…我?…不…她在看…我身后?…”
记录在这里中断,纸页上留下几滴深褐色的、疑似泪痕或…血迹的污渍。下一页被粗暴地撕掉了!撕痕参差不齐。
沈念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母亲…在“静修室”遭受了玛莎惨无人道的电击“矫正”!为了保护她?为了保护那个“门”的草图?而玛莎记录中提到的“嫉妒”(J)…在窥视着母亲?觊觎着母亲拥有的“爱”和…沈念的“位置”?
她猛地想起“静修室”里那个象征母爱的怀表素描!7号“傲慢”对它的病态珍视和“嫉妒”(J)对它的疯狂渴望!难道…“嫉妒”(J)真正嫉妒的,是7号“傲慢”所拥有的、那份象征性的“母爱”?而这份“母爱”的原型…是她的母亲林晚秋?!
就在这时,周毅等人从岔道里返回,脸色铁青。
“跟丢了。那家伙对这里的地形熟悉得可怕,像鬼一样消失了。”周毅喘着气,看到沈念惨白的脸色和她手中翻开的忏悔录,“发现了什么?”
沈念抬起头,眼中是巨大的悲痛和冰冷的恨意,她将忏悔录上关于母亲的那一页指给周毅看,声音嘶哑:“玛莎…她折磨了我母亲…为了所谓的‘矫正’…就在‘静修室’…而‘嫉妒’(J)…他\/她当时就在那里!他\/她看着这一切!他\/她想要的…可能从来就不是那个怀表…而是…而是我母亲没能给予的…那份‘爱’…或者…是取代我…成为那个‘果实’的位置!”
这个推论让溶洞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七宗罪的动机,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扭曲和悲哀!
突然,沈念手中的卫星电话再次震动!又是那个加密的未知号码!
她接通,打开免提。那个冰冷空洞的电子音再次响起,这一次,背景音里似乎有微弱的、如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你看到了…林晚秋的…‘功课’…很美…不是吗?…破碎的…才是真实的…”
电子音顿了顿,那“噼啪”声似乎更清晰了一些。
“…忏悔录…烧焦的残页…在你手里…而完整的…在我这里…想知道…被撕掉的那一页…写了什么吗?…关于…你的…‘诞生’…和…‘门’的…真正…钥匙…”
沈念和周毅的心猛地提起。
电子音发出一阵电流杂音般的“咯咯”声:
“…‘愤怒’(wrath)…需要…燃料…玛莎的骨头…不够…需要…更炽热的…仇恨…比如…一个女儿…对母亲…遭遇的…滔天怒火?…或者…一个父亲…迟来的…忏悔?…”
父亲?!沈牧?!
“…带着…你的‘钥匙’…和你的…愤怒…来…‘门’前…我在…火焰中…等你…否则…这页纸…和沈牧…一起…化为灰烬…倒计时…开始…”
电话被挂断。
紧接着,沈念的平板电脑屏幕自动亮起!一个猩红的倒计时,在漆黑的背景上疯狂跳动:
00:59:59
00:59:58
00:59:57…
而在倒计时的下方,是一张极其模糊、但能辨认出是在一个昏暗牢房里的照片。照片上,一个穿着囚服、头发花白、面容枯槁的男人,正低着头坐在床边,手腕上戴着沉重的镣铐。他的脚边,散落着几张画满了扭曲钥匙和荆棘图案的纸——是沈牧!
“父亲!”沈念失声惊呼。
“愤怒”(wrath)的引信,抓走了沈牧!他\/她要用沈牧作为燃料,点燃沈念的怒火!而地点…就在那扇真正的“门”前!倒计时,只有一小时!
周毅看着屏幕上跳动的猩红数字和沈牧憔悴的身影,又看向沈念手中那本承载着母亲血泪的忏悔录,和她掌心尚未干涸的那滴来自“引信”的鲜血。七宗罪的终局之网,终于显露出它最狰狞的獠牙,而网的中心,正是被“色欲”烙印和“钥匙”宿命缠绕的沈念。她母亲的悲剧,她父亲的囚笼,她自身的谜团,都将在这最后一小时,在那扇“门”后的“愤怒”之火中,迎来最终的审判或…毁灭。
“走!”周毅的声音斩钉截铁,“去‘门’前!结束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