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只留了一句“你们继续”便飘然而去,不知道是不是被余礼的态度给气的。
随着两人的离开,大殿之中似乎陷入了尴尬,风暴的中心已经离开,此时即便讨论出个所以然来,也无济于事。
“散了吧?”
董老,老姜跟着起身离开,追着城主的背影而去。
李党生也要走,却被几位小贵族缠住不能脱身,非要他想办法将他们手中的交子兑换了。
只有新来的黄锦,此时无人关注,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城主摆出来的刀,既然是刀,既可以捅余礼,当然也可以捅他们,所以刻意保持了距离。
黄锦不以为意,也没和人打招呼,起身离去。
这次的议事大殿会议,似乎因为余礼的告退而无疾而终,但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更大的风暴已经在酝酿,继陈家之后,或许还会有其他几家折戟。
....
镜城城主府侧门,余礼第一次遇到张浪的地方。
“老爷?”
余府老仆快步走上前来,想要搀着余礼,却被余礼抬手制止。
他负手而立,看着那风平浪静的镜湖,如一面镜子般倒映着天上层层乌云,灰黑色的天空和湖面相互挤压,让人透不过气来。
余礼良久一言不发,老仆看不出什么所以然,却也没有打扰,自顾自的哼着不成调的调子。
“你哼的是什么曲子?”
老仆挠了挠头:“是老一辈传下来的,倒是没有名字,只是芒种时分,下雨插秧的歌谣。”
余礼诧异道:“你知道要下雨了?”
老仆笑了,自豪道:“老寒腿几十年了,下不下雨,它最先知道。”
余礼被逗笑了:“想不到老寒腿还有这个功能,倒也不是一无是处,果然事情都有两面性,就和人一样。”
老仆听不懂他的意味深长,而是搭着手,看着镜湖与天相接之处:“老爷,要不我们回吧,这天色指定是要下雨的,我没带伞,你身子弱,可淋不得雨。”
余礼摇头:“你去帮我做一件事,我自己回去就行,这雨,没有这么快就落。”
老仆倒是对余礼的古怪习以为常,侧身附耳过去,片刻后挠了挠头:“老爷,那我去了,你自己路上小心。”
余礼轻笑没有回答,挥了挥手。
此时,税字班新任管事——黄锦正好踱着步子,从侧门走了出来,双方眼神交错而过,谁都没有停顿,一个东归,一个西去。
.....
镜城泥蚬巷,开天教据点。
“哚、哚、哚。”小院门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身披红褂,头戴草帽的朱熙放下手中农具,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扯着嗓子叫道:“谁?”
“包槐,有人让我来这里找你。”门外传来了轻朗的声音。
朱熙闻言额头稍展,忙将农具靠在墙边,打开院门,果然看到一昂藏汉子立在门外,身形挺拔,面容英武,不是包槐还能是谁。
“快请快请,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盼来了。”
院内有一梅花石桌,桌上摆有粗茶一壶,朱熙略显尴尬的斟茶,边道:“只有些粗茶待客,不要见怪。”
“无妨,我不讲究这个。”包槐捻着杯子,看着朱熙,直言道:“介绍我来之人,说你们需要一个能带兵之人。”
朱熙愣了一愣,没想到包槐这么直接,不过他也没有藏着掖着:“没错,五大神龙使都不是带兵之人,处理下日常教务没有问题,要是做大事,有些力不从心。”
“你们有多少人?”
朱熙张开食指和拇指,比了一个手势,包槐诧异道:“这么多?”
朱熙叹了一口气道:“灰街之事后加入进来的占了三成,你应该知道什么原因,我就不再赘述,这些人,我就交给你了。”
“好。”
朱熙摘下草帽扇风,吐槽道:“这鬼天气实在是太热了,连一点风也没有。”
包槐将粗茶饮尽,抬眼看着天边层峦的乌云,犹如幕布一般,轻声道:“要下雨了。”
帽子微不可见的一顿,朱熙看着手中的粗茶,宛如湖面。
“嗯,早该下了。”
.....
灰街,天气沉闷,灰尘遍布,空气中泛起泥土的腥味,号子和锤敲声不绝于耳。
与往日工地上的火热不同,今天的氛围与天气一样沉闷,梓豪敲响了铜锣,工人们三三两两的走过来。
梓豪招呼道:“老哥几位这怎么了,耷拉着个脸,老李又找你们麻烦?”
“瞎说,谁敢找他们麻烦。”工头老李翻了个白眼,抬着下巴问道:“今天有没有绿豆汤,这几位现在火气旺得很。”
“有,还是冰镇的,来一碗?”
老李指着其他几位工人大声道:“给他们一人一碗,算我的,别他奶奶的总在背后说我抠门。”梓豪一听这话,不由打趣道:“老李这是发大财了,今日这么阔绰。”
“唉,发什么财,以后还有没有饭吃才是一回事。”有个工人嘀咕道。
老李一个巴掌抽到工人后脑勺上,骂道:“别他娘的叹气,那都是没影的事,再说咱这把子力气,到哪不能找口饭吃,至于么,一个个和死了媳妇一样?”
正在给众人打绿豆汤的琴琴闻言转过身,好奇道:“到底怎么了,这不是干得好好的么,怎么说些丧气话呢,来,喝碗绿豆汤去去邪火。”
老李端过冰凉的绿豆汤一饮而尽,擦了擦嘴才道:“上面有风声,说是灰街这里的工事要换东家了,而且要推翻之前的契约,工钱砍了一大截不说,工钱更是由原先的日结,改为月结!
唉,没个影儿的事,结果他们全他娘当真了,你说这事闹得,工也不给我好好做,我他娘还得像求大爷一样求他们。”
力工一直以来都是低贱行业,就算下九流里都不算前面,但自灰街重建之日起,他们的福利和待遇都在提高,地位也水涨船高,但凡有一点手艺的都能拿不错的酬劳,突然听到这种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也不怪这些人情绪不高。
有个工人忍不住道:“姜家,董家昨天就有人来看过了,说是要重新厘定灰街的工段,我们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那姜家,董家能是来耍我们的么?”
老李一挑眉,冷笑道:“姜家,董家算个蛋,灰街的事是由余总管掌着的,他们插手得进来?”
“陈家在余总管面前都没走出几回合,他姜家董家敢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