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砚礼试探着开口：“可是沈弟，他们真的不懂伺候人的功夫，倒是那物……”
沈玉真这次反应灵敏多了，见他又要说出惊人的话，就急忙打断：“薛兄，这两人已经足够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慌乱。
薛砚礼见状也不再坚持，按照约定取出两个芥子袋分别抛给晁家兄弟。
这确实是他承诺的“重赏”，每个袋中都装着一百两黄金！
对只有炼气四层修为的晁家兄弟来说，足够用上许多年了。
两人恭敬地接过芥子袋，齐声行礼道：“多谢砚礼公子。”
薛砚礼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
他并非要干涉沈玉真的选择，只是作为前来结交的人，若送的下人不合心意，或是“伺候”不周……
那反而会结下梁子。
但现在不同了，他已经反复说明这两人的“呆笨之处”，日后如何就与他无关了。
见薛砚礼终于放弃继续让他“选人”，沈玉真暗暗松了口气。
两人又客套寒暄几句后，薛砚礼起身告辞，临走前还不放心地确认了好几遍，这才带着那群男男女女离开。
沈玉真：“……”
他轻拍胸口平复心情，转身时瞥见柳绿芸正在给晁家兄弟讲解规矩、签订契约，便也走了过去。
长廊下。
沈玉真打量着面前两个憨厚的壮汉，开口问道：“说说你们的来历吧。”
既然这两人擅长种灵田，日后很可能要在灵米坊重用。
毕竟若所有要职都由游戏玩家担任，万一他们下线或退游，岂不是损失惨重？
而且一时也难以找到替代人选。
因此沈玉真决定，日后无论建立什么势力，重要职位的数目都要设置成双倍，由玩家和原住民各占一半，共同任职。
既然这两人可能大有用处，就必须了解清楚底细，总不能连身份都不明不白。
晁甲老老实实道：“我们兄弟是南阳城外李家村人，家里亲人都已不在，只剩我们两个了。”
沈玉真继续追问：“那为何要卖身给薛家？”
晁甲答道：“我们是黄品五灵根资质，又不愿外出拼命，就选择卖身给薛家当下人。”
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男宠我们也是愿意的。”
在修真界中，资质高低是修士最重要的立身之本。
那些资质平庸、悟性不佳、又无背景的修士，莫说出人头地，就连想要在修真界生存下去都极为艰难。
散修的苦日子不是谁都能熬得下来的，许多这样的修士都会选择卖身给大小家族。
虽然入府后要为奴为婢，但至少能获得基本生存保障，还能靠份例过活。
若是遇上大方的主子，或是立下功劳，更能获得额外好处。
因此入府为仆对不少人来说都是不错的选择，甚至有些大家族在收下人时，还要经过严格考核。
沈玉真：“……”
见他们如此坦率，沈玉真反倒有些无奈了，于是再次询问道：“若日后不让你们做男宠，可还愿意？”
“自然是愿意的。”
晁甲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只是我们兄弟想多活些时日。”
言下之意是最好不用出去拼命。
“人之常情。”
沈玉真闻言点了点头，随即笑道：“日后你们只管安心修炼，在我这里既有不用拼命的伙计，也不必委身于人。”
兄弟二人面露喜色，齐声行礼：“多谢公子。”
该问的都问得差不多了，沈玉真转身欲走，忽又想起一事，回头问道：“你们是本就无名，还是入薛府时舍弃了本名？”
有些修士做下人时，不愿让主子称呼本名，觉得有辱自己，便会在入府前主动舍弃自己的“名”，只求主家赐个代号。
晁甲坦然摇头，老实说道：“以前家里孩子多，娘亲没给我们起名。”
对于低阶散修来说，要养活那么多子女本就不易，哪还有多余的心思取名？
何况孩子能否活下来都未可知，太早起名又有何用？
沈玉真沉吟道：“我院中人人都有名字，既为我做事，岂能无名？甲乙太过随意，不如取‘文武’二字如何？”
晁甲摸着后脑勺，一时没反应过来。
倒是晁乙听明白了，恭敬问道：“公子的意思是，我二人分别叫‘晁文’和‘晁武’？”
沈玉真含笑点头：“正是，你们觉得如何？”
兄弟两人相依为命，去文武双全倒也妥当。
晁甲觉得这个名字不错，脸上露出朴实的笑容：“多谢公子赐名，往后我便叫晁文了。”
晁乙也说道：“我为晁武。”
沈玉真微微颔首，对柳绿芸交代道：“你继续跟他们讲规矩。”
说完便转身回到正屋。
他还要抓紧时间修炼和收集音律，用积分兑换一些典籍，好早日查清自己和薛无厌的病症。
总不能一直依赖回春丹，这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万一哪天病情突然加重，连回春丹都不管用了呢？
必须未雨绸缪，提前做好准备。
柳绿芸则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训话，待所有规矩都交代完毕后说道：“公子五日后就要出行，院里所有下属都要随行。你们各自收拾好行装，到时候可别丢三落四。”
见两人连连点头应下，她便带着他们去挑选住处。
而回到屋内的沈玉真，此刻已经进入神魂空间。
他略显迟疑，但还是点开了“游戏论坛”。因为临近与沈家的武斗，担心分心，他一直克制着没有查看前世世界的论坛。
如今诸事已了，虽然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却还是忍不住想看看家乡的消息。
论坛页面瞬间弹出密密麻麻的帖子，首页显示的都是热门话题。他目光快速扫过——
【终于有电视剧拍出了……】
【爆！顶流男明星竟然深夜私另一个顶流男明星……】
【团综……】
【考公25次上岸……】
【少吃这一物，多活三十年……】
【家人们谁懂啊，今天下午……】
【顶流女明星的减肥秘籍……】
【某县城一馄饨店老板失踪……】
……
沈玉真望着这些关于前世的内容，不由得有些出神。
不过今天他并非为此而来，只是匆匆扫了几眼，便在搜索栏输入了前世家乡的名字，立刻弹出相关帖子。
他前世的家人朋友中也有使用这个论坛的，若能在这里看到关于他们的消息，知道他们近况，那就更好了。
虽然明知改变不了什么，但至少能稍慰思念之情。
然而翻遍最近几百条帖子，却始终找不到关于他们的只言片语。
这倒也正常，毕竟他们都不是什么名人。由于搜索功能只能查找帖子关键词，无法直接搜索用户账号，沈玉真只得作罢，关闭了论坛页面。
转而点开兑换商城，在炼气期区域找到几本医道冷门典籍，用现有积分兑换了两本。
退出界面后，心念一动，身下便凝结出一个蒲团。他盘膝而坐，开始翻阅典籍。
未签订“卖身契”前的神魂空间，仅能容纳意识存在。
但签约后，这里仿佛承载了他的一缕魂魄。
除了没有实体触感，一切都轻飘飘的没有重量外，其他与外界并无太大差别。
更重要的是，在此修炼功法和吸收灵气的效率，比外界高出30%。
按系统所言，即便身处修真界灵气最浓郁之处，这个优势也依然存在！
沈玉真觉得，整个神魂空间，除了兑换商城外，也属这个功能最为实用。
而神魂空间存在于他的识海之中，是他精神构筑的一方世界，因此他拥有绝对的掌控权。
一个念头就能改变空间布局，但任何改动都需要他本人确认。
比如现在召唤蒲团这样的小事。
若他愿意，顷刻间就能变出成千上万个蒲团，不过这么做毫无意义……
毕竟目前神魂空间仅能容纳他一个人……
嗯，他也可以变出成千上万个“人影”，陪他一起坐在蒲团上……
随着这些漫无边际的念头出现，沈玉真也陆续读完了这两本典籍。
坏消息：没找到想要的答案。
好消息：至少收获了两本典籍。
倒也不算亏。
沈玉真将这两本典籍收入个人背包，便恢复了武斗前的生活作息——
上午吸收灵气，下午参悟功法，前半夜收集音律，后半夜休息。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收集音律时他大多会用那把名为“逢春”的七弦琴。
既然这琴需要多加练习，不如就趁着收集音律的时间一并练习。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流逝着。五日后清晨，沈玉真早早起床，嘱咐下属们收拾好行装，便带着柳绿芸前往城中商行采购所需的物品了。
首先要买一辆舒适又结实的马车。
沈玉真选购了一辆镌刻着空间灵纹的二级中品马车，又添置了两辆给下属用的二级下品马车，顺手还买了不少车厢内需要添置的物件……
接着来到城中最大的灵兽行，沈玉真和柳绿芸轮流与老板讨价还价半个时辰，最终以实惠的价格买到了六匹二级极品的灵马。
最后又零零散散地买了些修炼资源和吃食……
待花出去几万两黄金后，沈玉真才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返回薛家——
逛街实在太耗费精力了。他准备去找薛雁，昨晚两人就约好今早一同去向薛韫辞行。
远远地，他就看见已在闲云居门口等候的薛无厌和薛霖。
沈玉真不由得瞳孔微缩——
今日的薛无厌与往日截然不同。
一袭蓝色金纹锦衣取代了往日的黑衣凛冽或白衣孤冷，衬得他温润如玉，仿佛一位世家的贵公子。
尤其他手中那把纯白的“明镜”法扇，更添几分潇洒气度。
沈玉真一时看得有些出神，随即猛然回神，快步上前。
他脸上绽开灿烂笑容：“雁兄今日真是风采卓然！”
薛无厌微微一怔，随即淡然道：“走吧。”
沈玉真笑着点头：“好。”
转身吩咐柳绿芸带着其他下属先去薛府外等候，自己则与薛雁一同前往长青院。
快要走出这条路时，沈玉真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
与闲云居相邻的无患居中，院中那棵灵树依旧开满纯白的花朵，枝头间或停驻着一两只寻香莺，在晨光中婉转啼鸣。
想到此去或许经年不归，甚至可能永不再回，沈玉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涌起的淡淡惆怅，再未回头地走了。
长青院，正堂。
听完薛无厌与沈玉真的来意，薛韫微微颔首，并未多言，只是沉声道：“一路平安，多加小心。”
说着从芥子袋中取出两块灵鱼形状的玉佩，抛给二人：“为父身无长物，唯有此物可助你们防身。”
因顾虑久不归家会让九房长辈担忧，所以沈玉真今日特意说明要在外游历多年，或许数十上百年都不会回来。
而薛无厌此番表态也与之前不同，言下之意与沈玉真差不多，也是要在外历练多年。
而薛韫自然要给他们最好的护身之物，这毕竟是他今生为数不多的牵挂了——
他的爱子，以及爱子的……
夫人。
虽然眼下两人只是好友，但薛韫总觉得，他们之间……
沈玉真接过玉佩，感知到其中蕴含的气息后，不禁有些惊讶。
这竟是三级下品的防御玉佩！另一块也是同等品质。
他不禁心生疑惑，一直未曾询问薛韫与薛雁的关系，如今看来，能赠予如此贵重之物，想必是关系匪浅的亲人？
二人都当面将玉佩滴血认主，齐声道谢。薛韫又叮嘱了些要注意的事后，似乎就该道别了。
然而——
沈玉真突然开口：“父亲，玉真即将远行，此事理应告知无厌，不知您可有联络无厌的方法？”
薛韫：“……”
薛无厌：“……”
沈玉真全然未察觉二人微妙的尴尬，继续道：“若父亲有联络之法，不知可否传授于玉真？玉真此番历练短期难归，为免无厌忧心，而且玉真也想与他保持联系，或是日后去寻他……”
薛韫：“……”
薛无厌：“……”
薛韫不着痕迹地瞥了薛无厌一眼，后者垂眸盯着地面，难得有几分心虚。
沈玉真这般又惧他又念着他的矛盾心思，着实令人哭笑不得。
这临时编造说辞的差事，让薛韫这个向来沉稳的大男人都有些手足无措。
他略作沉吟，又取出一块玉佩抛给沈玉真：“你的心意为父明白了，自会替你转达。至于联络之法.……”
他指了指玉佩，“你将灵识沉入其中，便可留下话语，厌儿得空自会回复。”
“玉佩发热时，便是对方传信于你了。”
沈玉真眼前一亮，这功能倒跟前世的“电话”差不多啊，有了它可就方便多了。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收好，再次向薛韫道谢。
这玉佩确有传信的功能，不过有距离的限制。想来二人历练时也不会相隔太远……
薛韫索性将这个“难题”又抛回给薛无厌本人。
年轻人的事，还是让他们自行解决为好。
薛无厌：“……”
随后二人正式拜别薛韫，便起身离去。
薛无厌会意地走在最后，果然在沈玉真迈出正堂的门槛时，收到了薛韫以灵力悄悄递来的另一块玉佩。
又与薛闲简单作别后，二人离开薛府。在距离府邸最近的一条街上，三辆马车已等候在路边。
柳绿芸静立在第一辆马车前，除了当初薛韫拨给的仆役外，其余人等皆已到齐。
不多时，三辆马车缓缓驶离南阳城。正午的阳光格外炽烈，车队渐行渐远，朝着未知的远方而去……
【第一卷完。】